水涨船高,海面翻涌着浪花。
大船已经燃烧殆尽,小船也越划越远,就算赵琳琅不会葬身于火,恐怕在海中也没有办法活下来。
衣服的下摆被海浪打湿,钟离烁凝立远方,当微风吹动他两鬓的长发时,他才顺着风的方向望向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相爷?”
“看来,我与她,终究是两路人。”
钟离烁留下这么一句之后就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百骑司,顺口问道:
“小郡主这几日一人在宫中,可有什么异动?”
“回大冢宰的话,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廖厂公将阖乐郡主带走了,似乎是带去了风月坊,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在宫中的百骑司被廖厂公限制了行动,绣衣使的人倒也有几分难缠。”
侍卫边说边偷偷打量着钟离烁的脸色,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就引起了男人的不痛快——
毕竟百骑司的人被绣衣使的人给绊住,这可是钟离烁最不想听到的话。
轻则家法处置,重则逐出百骑司,不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侍卫们想要的。
不过,这一次钟离烁却没有说什么,似乎在听到“廖厂公将阖乐郡主带到风月坊”之后,注意力就顺利地从“廖厂公”变成了“风月坊”。
右手轻柔地擒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左手,小船划行间船桨拍打起的细碎的浪花,飞溅的水珠浸湿了男人好看的眉毛,他微微抬起头,纤长的睫毛上也沾染着水滴:
“赵琳琅的事情到时候要弄得狼狈一些,至少要装作我们和她一起遇难的假象,今天不要去宫中,也不要回相府,切莫被西厂的人发现了。赵琳琅在易明国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妃,但如果知道是被我们杀了,恐怕会横生枝节。”
“是!”
“然后给我准备一套侍卫的服装,我要先潜入宫中看看小郡主。”
毕竟已经快两天都没有见到叶凌夕,钟离烁很担心情蛊会有什么异变,不想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
“相爷,一会儿上岸了我先找个落脚的地儿给您换衣服!”
容梓在生活起居方面的安排还是十分到位,等小船靠了岸,虽然天色已晚,但早就有人在岸边等候。
“相爷,今晚宫中有宴,廖英池将小郡主从风月坊接了出来。”
容梓边为钟离烁更衣边说,而后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据说是有燕敕的人来参加,是为了两国友好而专门举办的筵席。”
眉头一皱,钟离烁的面色看上去很不好:
“燕敕向来哥齐芸国不睦,怎地今日会来因为两国友好而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燕敕对齐芸国的憎恨主要开始来源于景成帝,因为他经常在两国边界处抢掠少男少女来为自己炼制丹药,燕敕心疼自己的子民,在文徳帝登基后就对齐芸国宣战,再也没有外交往来,怎么会……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等换好衣服后,钟离烁踏着蒙蒙的夜色,连夜来到宫中。
戴着面具,穿着印有百骑司特有乌鸦图案的常服,钟离烁进宫的时候倒是无人阻拦。
听着宫中丝竹之声,钟离烁寻着声源来到了筵席门口。
远远望去,他就看到皇上的身边坐着一个面生的女人——
这应该就是燕敕国来的人吧?
微微皱眉,装作是百骑司的侍卫,钟离烁端了个酒壶就在场边,寻找着叶凌夕的身影。
“小郡主?”
远远地,他就看到叶凌夕坐在一堆男人中间,眼睛哭了个通红。
微微皱眉,他脚步轻盈地来到女孩儿身边,装作给叶凌夕添酒的样子,偷听着对话。
“阖乐郡主,您也莫要伤心,虽然大冢宰已经葬身火海,但您还有我们啊!”
“就是!郡主您莫要太伤心,您没有了大冢宰,还有廖厂公、绣衣使和风月坊,自然不会让郡主流泪。”
“……”
钟离烁听了这话,握着酒壶的手不禁一紧——
拿本相、百骑司的人,和一群阉人、面首相提并论?!
紧紧盯着叶凌夕的背影,他等着她的回答。
抽抽噎噎,叶凌夕回想着晚上廖英池来接自己的时候,说钟离烁已经和赵琳琅殉情的事儿,心里又伤心又气愤:
“大冢宰……果真是为了和赵姑娘殉情,才如此么?”
身边面首连连点头,只有钟离烁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我怎么会和那个女人殉情!小郡主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啊!
将手中被添满的酒一饮而尽,叶凌夕似乎被灌了不少酒,脸已经红透了:
“再来一杯。”
钟离烁微微皱眉,又给她斟了一杯。
仰头一饮而尽,叶凌夕轻轻抚着额头,回想着廖英池告诉自己的事情,对于钟离烁明明自己做了却不敢承认的行为越来越恼火。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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