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冷笑,“还不明白吗?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大宋的天下,早就不是你们赵家的了!”
南平县主绷紧了一张脸,面色难看至极。“袁成韶,我姑且不论这大宋如何,就说这一双儿女,你管过多少?还不是我一把拉扯着长大的!”
南平县主话罢,那站在原处的宜伦郡君便明显的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到宜伦郡君的动作,苏阮上前,轻握住了她的手。
宜伦郡君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苏阮,一双圆眼睛微垂,显出一抹忧愁神色。“母亲常常和父亲吵架,我不喜欢。”
在宜伦郡君的印象中,只要父亲与母亲碰在一处,便开始吵闹,从鸡毛蒜皮的小事拉扯到她与哥哥的身上。
在宜伦郡君的印象中,其实父亲对她与哥哥也是不错的,只是母亲整日里的在自个儿和哥哥面前说父亲哪处不好,哪处不对,便惹得宜伦郡君在心中也对父亲有了成见。
南平县主与镇国侯又争吵了起来,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姿态尤其难看。
苏阮握紧了宜伦郡君的手,心中陡然叹息。她原以为宜伦郡君心性极好,定然母慈父爱,却不想竟是如今的这种场面。
想罢,苏阮轻声道:“郡君,不知小侯爷在何处?”
“哥哥在前头用宴。”宜伦郡君声音低低的道:“我没让婆子去告诉他。”
镇国侯府袁家的小侯爷也与宜伦郡君一般,心性极好,说是个老好人也不为过。苏阮在宜春郡主的招婿宴上瞧见过一回,就面相上看,有些憨傻。
“我觉得此事还是要让小侯爷知道的好。”苏阮蹙眉道:“毕竟如果……南平县主真与镇国侯和离,您与小侯爷也能说些自个儿的心里话。”
宜伦郡君沉默良久,然后轻点头道:“那我去唤哥哥。”
“让婆子去吧。”说完,苏阮抬手招过一婆子,让她去唤小侯爷,顺便瞧瞧陆朝宗。
苏阮不觉得这杏花苑发生这么大的动静,那人会不知道,指不定正躲在哪处看戏呢。
想到这里,苏阮转头看向身旁的伊白和尚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处?”
伊白和尚拢着宽袖,黑发低垂,姿态闲适,全然没有被这一番混乱场面所影响。“二姑娘不知,我乃是镇国侯府袁家新进的幕僚。”
“幕僚?”苏阮的眉头蹙的更深,她扭头不再言语,只看向不远处的南平县主和镇国侯。
这和尚不是个正经和尚,她还是不要管的好。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无人敢劝,不远处有婆子领了朱大夫过来,给苏惠蓁看诊。
苏惠蓁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但一双眼却依旧死瞪着衍圣公,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衍圣公敛袖,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那被苏惠蓁抓挠出来的血痕,他面色沉静的站在原处,连一眼都未瞧过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苏惠蓁。
朱大夫半跪在地上,上手替苏惠蓁把脉,然后皱眉摇头。
“我的孩子……”苏惠蓁伸手,使劲的拽住了朱大夫,脸上血痕一片,“我的孩子……”
朱大夫摇头叹息,“不行了,保不住了,能保住你这条命算是不错的了。”
“我的孩子,你还给我,我的孩子!”听到朱大夫的话,苏惠蓁陡然疯狂起来,她凄厉的嘶吼着,神色狰狞。
“别动别动!你再失血过多会死的。”朱大夫使劲的想伸手按住苏惠蓁,却是被她一把推开。
“啊……”苏惠蓁疾奔向前两步,扑倒在衍圣公的脚边,但却再也前进不得,刚才的动作,仿佛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苏阮看着那淌开在银杏地上的血痕,略微后怕的以袖掩唇。
苏惠蓁自作自受,沦落至此,如今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怨不得别人。
有婆子领着镇国侯府袁家的小侯爷来了,小侯爷长的身形肥壮,皮肤却极好,走路时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露出一个略微腼腆的笑意,看着便是个养尊处优的。
小侯爷进院,一眼看到那还在互瞪着眼的南平县主和镇国侯,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
“哥哥。”宜伦郡君上前,红着一双眼道:“母亲又说要与父亲和离了。”
小侯爷点头,声音嗡嗡道:“和离了也好,省的日日吵得不可开交,咱们心里头也不开心。”
南平县主的心中有怨气,镇国侯在外头有人,对她不闻不问,她自嫁进镇国侯府便劳心劳力的操持,却得了如今的结果,她觉得自己生受了极大委屈。
而镇国侯一生都被南平县主压在身下,就算是在外头,也从没有过半分面子,男人的颜面尽失,再加上南平县主对自家母亲也是抬着一副高傲态度,老母亲不喜,常在镇国侯的面前念叨,这便更是加深了镇国侯对南平县主的愤懑之情。
两人之间的怨恨,殃及宜伦郡君和小侯爷,即便衣食无忧,宜伦郡君与小侯爷的心内却也是难受的。
“多说无益,袁成韶,今日咱们就和离,宜伦和博涉随我回县主府,你就抱着你那外室快活去吧!”
博涉是小侯爷的名,当年喜得麟儿,听说还是镇国侯翻遍了书房取的。
“你说随你就随你,你怎么不问问宜伦和博涉的意思?”
“哪里还用问,难道让他们跟着你这么个养外室的混账东西吗?”
眼见南平县主与镇国侯又要争吵起来,不远处却是慢悠悠的传来一道声音,“哟,真是热闹。”
朱大夫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瞧见陆朝宗,赶紧上前道:“摄政王,您瞧瞧三姑娘,这一口气上不来,便要去了。”
“三姑娘?苏府里头有三姑娘?”陆朝宗低笑,牵着手里的小皇帝往前去。
朱大夫是大夫,救人心切,便又去寻了苏钦顺。
苏钦顺摇头道:“抬到侧院里头看看吧。”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今日是大姐出嫁的日子,他们苏府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实在是不大吉利,不过好在人已经抬出去了,也没沾上多少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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