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扶住她,摇了摇头:“阿娴,是爹爹没能照顾好你姨娘——”手上重得厉害,扯了几下竟拉不住四娘,看着她跌坐在地上:“阿娴,快起来说话,给那些女史见了有失体统——”
四娘放声大哭,抱了他的袖子掩住了脸:“姨娘!可怜姨娘生我养我,多年来为阿娴操心。可我都不能送一送姨娘,不能送终,不能为她守孝,还要被卖给女真人。姨娘在天之灵该多么难过。我不嫁——爹爹,求你了,让我为姨娘守一年孝!你可怜可怜我姨娘,可怜可怜女儿罢——”
孟建不知所措地看看外头,见无人过问,再用力拉两下,四娘拼命挣扎着哭道:“孟妧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恨我就恨我,为何要害死我姨娘?为何要逼我孝中和亲!我们是一个爹爹生的亲姐妹——你出来——”
孟建吓得赶紧去捂她的嘴:“阿娴你悲伤过度糊涂了!你姨娘病了两年药石无医,关阿妧什么事。你和亲也是太后的恩旨——”
“爹爹你才糊涂!将我送给女真人蹂-躏,明明是阿妧知会了燕王这么害我的——”四娘气得浑身颤抖:“她做贼心虚,不敢出来见我是不是?她心胸狭窄却要故作大方,明明恨我心悦陈太初,就背地里抢了陈家的亲事。又因阮玉郎杀了苏昕,害得她嫁不成陈太初,就恨毒了我,借机陷害我杀了苏昕,害得我在大理寺狱中受尽折磨——”她举起十指给孟建看,哭道:“她心里只有陈太初,却又利用燕王殿下一片深情,硬将我送去女真和亲,殿下也是受她蒙蔽的——”
孟建一头冷汗,两耳嗡嗡响,厅外却传来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天使的包容。断更近一周了。
疲惫感挥之不去,房子还在整修之中,暂时住在友人家中。退休生活也不是想象中这么轻松,还有许多工程要做。还好年纪大的人虽然懒惰,也比较有耐心,一件件来。
曾经以为人生已经一眼能看得到头,现在又充满了未知和新鲜,也很有趣。
再次感谢各位。今日留言,红包献上。祝我开始新的人生。
任何时候开始新的人生都不晚,任何时候改变都不晚。祝大家开心。
第281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九娘缓缓入了厅,神色自若地看着四娘问道:“我为何不敢见你?我有什么可心虚之处?我不愿见你,是因为厌憎你。我来见你,是不能任由你贼喊捉贼颠倒黑白蒙骗爹爹。”
四娘抖如筛糠,扯住孟建的衣袖细声哭道:“爹爹你知道的,阿妧她素日伶牙俐齿,谁也说不过她,她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只有生受着。爹爹生我养我,难道不知道女儿是怎样的人,我是个连只虫子都怕的人——”
孟建手心手背都是肉,换作几个月前必然深信四娘,可这几个月和九娘同行同歇,他却不敢全信了。他扶住四娘,看看九娘,吸了口气:“阿娴,爹爹明白你,可阿妧真是个好的,绝不会冤枉人。你有什么委屈,和她有什么误会,姐妹两个当面说开来,哪有什么隔夜仇?”
他看了眼正迈入厅里的陈太初,握住四娘的手,轻轻摇头道:“但你说阿妧抢了你和陈家的亲事却是万万不对的,三年前魏娘子就相中了阿妧,给你母亲递了草帖子。当时爹爹因为要和太尉府结亲,高兴得好几夜都睡不着,我记得清清楚楚。陈太初家和你是没有一丝关系的。你怕是听什么人私下传话,把母舅程家听成了表叔陈家,生出了这不该有的念头——”
九娘倒有些意外,看着孟建倒生出几分欣慰来。
方绍朴背着药箱在廊下徘徊了两步,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女史嘀咕了两句,见她往内院去了,招手让宫女搬了张凳子,在门口坐了下来,竖起耳朵大模大样地听起了壁角。
陈太初进了厅堂,大步上前,目光似剑,沉声道:“孟四娘,我陈太初要娶的女子,从来就只有阿妧一人。阿妧何需在意你?你因妒生恨,指使程之才伙同阮玉郎手下意图掳走九娘,欲将九娘献给女真四太子。为了陷九娘于死地,你还给程之才服用了极多的五石散,令他狂性大发,结果却误害了苏昕。程之才都已一一招供,你无可抵赖。”
陈太初看着摇摇欲坠的四娘,声音冰冷:“苏昕已是我亡妻,你与我陈太初有杀妻之仇,若非娘娘恩旨朝廷所需,此时此地,我必取你性命。”
四娘如堕冰窖,她早就对陈太初死心了,为何还会心如刀绞?一遍又一遍,碎了拼凑起来,又粉粉碎,再黏起来,被他轻飘飘几句又千刀万剐成了齑粉。
“陈太初——”四娘满面泪痕地凄然地笑了起来:“好一个有情有义的郎君,你明明眼见着九娘她和燕王就要双宿双飞,还做出这般大度的模样给谁看?你们一个个都虚伪之至!陈太初你杀了我便是,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她挣脱孟建的手,走近了陈太初,转头看向九娘:“还有你,同为木樨院庶出的小娘子,你如今可心满意足了?自从翁翁去世,翰林巷就容不下我和姨娘两个人了。你记在了母亲名下做了嫡女,十一郎成了嫡子。你霸住了燕王妃的名分,还霸住陈太初的心,你还不承认?当年在绿绮阁那夜我就料中了你这般不知羞耻要霸着所有好的不放——”
“天下人皆负了你,故天下人皆恶?”九娘打断了她,摇头叹道:“你怨天怨地怨人怨出身和血脉。那你可知道爹爹才是婆婆所出的孟氏嫡子,只是被阮姨奶奶当年趁碧微堂大火调了包来报复婆婆?你又知不知道阮玉郎其实就是元禧太子唯一的血脉寿春郡王赵珏?还有陈留阮氏乃魏晋至成宗朝的世家大族,也是德宗皇帝元后郭皇后的侄女郭珑梧的夫家。”
四娘如遭雷击,怔了片刻,转身看向孟建:“她方才说什么了?爹爹?那二伯才是——阿婵她?”孟建垂眸长叹了一声,这样的阿娴,他从来都没见过,他愧为人父。
gu903();“你是什么样的人,和血脉并无干系。”九娘淡然道:“人只有自甘下贱才会变成贱人。你这些言辞手段,并不会让我有半分难过。你这几年来所走的每一步都有的选,只是你从来不选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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