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会不知李钰春口中的公子是谁,她怎会舍得忘记他却为慕荣华转投他人,甘愿为作三千弱水中的其中一瓢而自困皇庭一生?
原来李钰春如此拿她撒气,是以为她贪慕虚荣、负了师兄。
想至此,她便不想与李钰春多作争执,轻轻挽了君亦萱的手,淡淡道,“你既然已是嫔妃,再计较旧事已无意义,收收心罢。”
最后一句,乃是对她的忠告,当年她也算敢爱敢恨,对师兄真情实意,看她今日如此愤慨,想必还对当日仰慕之情难以释怀。
李钰春撇开青杏的手,向前一步,与云乐舒更逼近几寸,眼中是滚烫的怒火,“负心之人尽说负心之话,你说这些就是想为自己开脱吧?”
君亦萱见识了李钰春这副无理取闹的模样,顿时对她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怒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君亦萱还想开口再为云乐舒辩驳几句,谁知云乐舒却拉了她转身欲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多说无益,不如远离。
云乐舒不想做无谓解释,此情此景,也容不得她陈情辩白。
然而,李钰春愈演愈烈,竟一把将她扣住。
吓得几个宫婢拉的拉,拦的拦,生怕她们打起来。
云乐舒并非有耐心的人,几番折腾,此时亦开始有些烦躁,心道李钰春这种死缠烂打的坏毛病怎么还是改不掉。
她迫不得已转头,不耐烦道,“李钰春,你到底要怎样?”
“公子心系你一人,我可以退出,但你为何总是阴魂不散,为何总要跟我抢男人?你仗着你有几分姿色便可以如此不要脸吗?要怎样?我要你自请离宫。”
李钰春口不择言,越说越离谱,御花园往来的宫人频频侧目。
她用词越发难听,云乐舒眉心皱起,愈见愠怒,慕梅再也忍不下去,将李钰春的手拨开去,“瑛夫人,请您自重,我家夫人的手都被您抓红了,您......”
云乐舒轻轻把她拉到身后,摇了摇头,“慕梅,你别插手。”
“册封之夜,君上不来我和娉婷姐姐这里还说得过去,熹珍夫人是什么身份,竟也败在了你的手上,我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云乐舒却一头雾水,难道君亦止昨夜真的没有临幸她们其中一人,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赖在她头上啊,君亦止不也没有留宿芷萝宫。
君亦止爱上哪儿上哪儿,凭什么就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自打入了宫,她就没受过这等窝囊气。
凭什么?
君亦萱站在旁边,隐隐感觉云乐舒身上突然间冒出森森冷气。
“没话说是不是?入宫前就听说君上对你夜夜垂怜,怨道春宵苦短,为了多与你温存缠绵还不惜违制让你常住承天殿,我竟从来不知你如此放荡!你这般作娇作痴,暗中勾人的手段也着实高明,得空可否教授我等?可别太吝啬了。唉,只不过啊,有的手段使得了一时,使不了一世,你总有遭人唾弃的一日,你可小心些,别又一不小心让君上禁了足,永远都出不来。”李钰春笑得诮讽,好像逞口舌之快便能让她心中更加痛快几分。
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些。
文娉婷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在场宫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这个女人,不要太过分了!”君亦萱忍不住大声警告,气得就要扑上去打她。
李钰春嘴角勾起,似怒非怒,连公主都被蛊惑得七荤八素,可见她确实不简单。
“呵~”云乐舒却不以为忤,含笑的眉眼蜿蜒成一道美丽风景。
众人看着她淡薄却美极的笑颜,纷纷怔住了,不明白为何她受此侮辱却仍能维持这般超然自若的姿态。
“君亦止独宠我一人又如何?我们夜夜笙歌、日日缠绵难道还需通过你的允许?你既说我放荡,我便认了又如何?你说了这么多,可敢承认,你只是嫉妒我罢了?”她言语放荡却不卑不亢,那落落大方的神态,漫不经心的语气,叫人忍不住暗暗折慕。
李钰春被她一句“君亦止”噎住,她怎么能直呼当朝天子名讳?
嫉妒?她是嫉妒,从前云浈眼里只有她,她只当人家青梅竹马占了先机,认便认了。
可如今君上眼里也只有她,她若有皇甫明月的家世,有文聘婷的贤淑得体,或有她的家赀千万,她心中还能平衡几分。
偏偏她负心薄幸,攀高接贵,是个只有美貌没有德行之人,这样的人与她分享丈夫,还得丈夫独宠,这叫她如何不嫉妒?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失了恩宠?那时你什么也不是,不知是否还能有今日之狂妄?”李钰春回击道。
云乐舒注视着她因愤怒涨红的脸,笑得随心所欲,“我不在意。”
她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没有靠山,既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她又不是真的要在这宫中住一辈子,自然是万事皆似浮云,不值得她费心思量。
不过如今当面舌枪唇剑,能多气气李钰春也是好的。
她又温吞地扫去肩上的落花,一副东风吹马耳的模样。
李钰春当即被她气得胸闷气短,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狠狠地跺了跺脚。
“我自知不如你们有家世背景,但你需明白,既需倚家族之权势,便需得受家族之掣肘,你会担心自己在宫中行差踏错累及族人,我却不会。”
云乐舒挽了君亦萱转身离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无所依恃,故无所畏惧。”
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眼光里拂袖而去。
雪白的裙裾飞扬,绵甜的木樨花,暗香长流。
待离了御花园,云乐舒才终于现出几分萎靡。
李钰春也算一个故人,她的出现,粗暴地掀开了她强摁下的往事种种,将她这混沌离奇的半年时光衬得真实又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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