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玄垂首退下,似乎觉听出君上失望中略带了些庆幸。
槐里、汴州两大州府查了这么久,不该找不到一个受伤溺水的女子。
官府亦有严令,若藏匿此人,同窝藏罪犯论处,不可能有人敢蓄意包庇,而那条运河每天都有专人打捞,沿岸居民亦深知此事非同寻常,不敢不配合。
两个州府的府尹设了专察队,专门查过往船只,可漕运繁忙,一日之间数百船只,且河道纵横,舟楫四通,难如登天。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既找不见活人,亦捞不到尸体。
其实,尸体浮于河面是极显眼的,在下游处设拦截屏障总能拦到的,既然没有,便证明人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因为何种机缘被带离了。
蓝玄轻手阖上门,心想,君亦止神色中那抹庆幸,应该便是为此吧。
而汴州府尹何坚在接待从京都返回的槐里府尹冯异先时,心里还是有些没谱的。
毕竟那荐信是他亲手所书,若是让上面知道云乐舒曾与岳国国君同行,还以夫妇相称向他索求荐信,势必牵连出他命汴州水运关卡给岳暻行方便的事情,还会将他暗中作伐、介绍岳暻到金陵购买私铸兵器之事一并牵出,他想想就觉得腿发软。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女人怎么没有随岳暻一起到岳国去,却反而隔了一段时间才拿着他的荐信冒险去闯槐里的城门。
何坚对冯异先一番试探后才略微放下心来,原来冯异先此行并非奉旨前来降罪,而是想与他共商应对之策。
那烫手山芋已然砸到冯异先头上,他正叫苦不迭。
没人知道云乐舒曾经来过汴州,更不知她是由汴州去的槐里。
而那封荐信也不知道为何被认为是假的。
何坚自是不会自投罗网,便对云乐舒之事权当不知,不过他也确实对其知之甚少,只知岳暻称她作白氏,别的一概不知。
冯异先既传达了圣意,何坚便积极配合,只可惜搜遍汴州也没有找出人来,却也不敢懈怠。
那与冯异先同行的太医院院使大人那迫切而又火热的眼神瞧得他心里发慌。
......
岳国禁宫望仙楼
望仙楼里丹楹刻桷、华丽铺陈,有宫女无数,皆衣绮罗,曳锦绣,耀珠翠,施香粉,宫女尚且如此,遑论望仙楼之主——沈妃沈棠雨。
沈妃梳着乐游髻,发髻泛着墨玉般的光泽,发上别着玛瑙镶金丝的金梳篦,两侧的金丝雀衔乌珠步摇垂在耳边,晃晃悠悠,暗光流动,映得美人愈加光彩照人。
群花飞蝶锦衣穿在她身上尤其相衬,不显一丝媚俗。
美人倚于郎身,捧着一个盛满美酒的精美酒盏,作势要递与身边的王上,却在王上贴近时顾自饮下。
沈妃随手将空盏放下,嗤嗤地笑了,一颦一笑,皆为风情。
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见一桌一案,只在殿中铺了一面捻金银丝线的地衣。
繁复华丽的花纹以平织手法勾勒而出,生生不息的缠枝金银花及凤鸟在厚薄适中的地衣上蔓延,地衣上散着酒盏酒樽和一把昂贵的檀木山水渡月琴。
琴脖短小、琴身浑圆,几道弦绷勒其上,被沈妃漫不经心轻轻拨过,发出一阵不成曲调的低鸣。
岳暻抬臂一扯,把美人揽入怀中,大手在美人的腰肢上轻轻捏了一把,语气颇为宠溺,“调皮。”
那昂贵奢侈的地衣纵然光滑而柔软,却不及坐在王上腿上来得美妙,沈妃顺势攀上岳暻的脖颈,娇声问道,“王上方才在想什么?”
岳暻眸色一闪,随口应道,“孤是在想,犒赏边境将士的旨意该到了。”
沈妃对朝堂政事、国计民生向来不感兴趣,嘟着嘴表示不满,“臣妾撤了桌案便是不想王上到了望仙楼还埋首政务,才回来几日,也不多想想臣妾,心里只有那些大臣和将士......”
“孤这几日都宿在望仙楼,这还叫不想你?难道爱妃是想孤做个不思政事,沉迷酒色的昏君?”岳暻俊美风流,揽住沈妃的腰,抬起她美艳的面庞,略敷衍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沈妃享受这样的亲昵,也知道岳暻并未气恼,娇笑道,“臣妾可没有这个意思,案牍劳形,臣妾只是希望王上劳逸结合,别太累了。”
“爱妃以为,孤来望仙楼就不累吗?”轻佻的语气、意味深长的笑意像把火,烧得沈妃脸颊通红。
宫婢从殿外走来,向二人行礼,“王上、沈妃,史医士来为您请脉了。”
沈妃才从岳暻身上下来,不疾不徐地整理衣裳,“让她进来吧。”
史医士见过岳暻,便跪在沈妃身侧,恭敬地为其诊脉。
岳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沈妃头上金丝雀衔乌珠步摇的穗子,随口问道,“太傅府头一回上书求女医官入府,想必邝老夫人身子不太好吧?你去看过了,如何?”
“回王上,邝老夫人双腿有陈年骨痹,却并不算严重,她手上有一稿专治骨痹的施针之法,奴婢去了便只是按图施针,这疗法民间稍有经验的医师皆可施为,着实不必奴婢出手。”史医士把完脉,见无异样,便与沈妃道,“沈妃玉体康健,气血充盈,还请放心。”
沈妃点点头,问道,“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史医士,依你看,太傅府请你过去是为何?”
岳暻亦露出几分兴趣,停下拨弄金步摇的手。
史医士略想了想,道,“奴婢想,邝家此番应是为了雅苑中的贵客,奴婢为邝老夫人看诊后,她便道她家有位女客身子不爽请奴婢顺道看看,但那贵客的身体状况远比邝老夫人的骨痹严重得多,奴婢以为,该是她为主,邝老夫人为辅。”
“什么样的贵客,劳动邝太傅这等浆水不沾的人专门为其请旨?”沈妃惫懒地从身旁的水晶琉璃果盘中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
“具体奴婢便不知了。”
“邝家的贵客患的是什么病?”岳暻问道。
“心阳不足、寒凉沉壅,那姑娘患的是寒症,另外她腿上还有个被锐器所伤的伤口,伤得实在厉害,若不仔细看着,恐怕会留疤,奴婢还须再去几回,亲自为她换药才行。”
沈妃听着无趣,玉葱似的手指轻轻一掐,又摘下一颗饱满乌紫的葡萄来,这次却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缓缓剥了皮,放到岳暻嘴边,“王上,葡萄很甜。”
岳暻咬住葡萄的同时,甜甜的汁水顺着沈妃细白的指尖流下。
岳暻邪魅一笑,连带着将沈妃的玉指咬住,沈妃花颜一惊,发出一声娇呼。
“退下吧。”岳暻低醇的嗓音已染上一丝欲火。
“奴婢告退。”史医士忙垂头,收了药箱,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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