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晴走出侯爷府,她的神态转换,早已经没有刚才在侯爷府柔美。
她目光内敛,深幽,神情高深莫测,回头看了一眼侯爷府。
“小姐?”
沈晚晴回过头蹙眉,赫连轲的反应没有她想象的热拢。
可,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上了马车,对着马夫道:“去南西巷。”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再派一些人出去。
皇宫内,后宫之地临霜殿,一名瘦小到干枯的姑娘跪在地上,灼灼的目光亮的出奇。
她巴掌大小的脸蛋,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美感,太瘦了。
“你要我替她死?”
她声音清亮得出奇。
“这是你无上的光荣!”
凤瑶的冷清的话,让她笑了。
无上的光荣?原来她一直不受宠,不是因为她做得不好,不是因为她的母妃死得早,不是因为她母妃是低贱的婢女。
而是,她根本就不是公主!
她才是沈棂月,沈巡抚的女儿,她偷了原本属于那个沈棂月的公主位置,所以‘罪有应得’。
好可笑,好可笑啊。
她偷得?!若是可以她宁愿不要!
也许活在沈王府,也许她的父亲是沈玉轩,她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呢?
临霜公主,站了起来,她脚步有些不稳,看着桌面上精美丰富的食物。
这是她这辈子看过最好的食物,最丰盛的食物了。
她每吃一顿,就说明她死期就临近一天。
她舍不得自己的沈棂月惨死,让她临霜公主替她死。
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忍不住过去搀扶着临霜公主,“公主,慢点走。”
在凤瑶没有感情的注视下,她一点点吃着饭,吃了一点,她的胃就开始抗议,她又把吃下来的东西吐了出来。
她一直以来的食物挺淡得很,她一直以来的量,少得很,导致现在她根本没有办法多吃任何的东西。
临霜公主擦了擦嘴角,又再次塞了进去,又吐了出来,再次,再吐。
凤瑶看得直皱眉头,找来太医,“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五天,五天的时间养胖她。”
喂胖一个人很容易,可要喂胖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还是有厌食症的人,很困难。
那就别注重口感,太医把所有食物磨碎了做成了流质妆,强硬的灌了下去,每次都灌得很多。
强行把她的胃撑大,她吐出来,再灌。
没有享受,只有无尽的折磨。
夜间,临霜公主倒在床铺上,她死死看着天花板,雕梁画柱的美丽,她却觉得可怕。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她想死,她不敢死。
门被推开了,临霜公主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忍住不让自己逃跑。
沈诗诗见她如此,心里一酸。
她在皇宫内的处境并不是很好,但,她至少还有赫连炎护着她。
而她,临霜公主,才是真正的可怜的人。
她走近,轻声唤道:“临霜?”
临霜公主有了反应,她转过来看向沈诗诗,她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撑着身体爬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你一定会受罚的。”
沈诗诗拿出手帕,擦着临霜公主的泪水,“我实在不放心你,听说皇后她待在这里一整天,为什么?”
为什么?临霜公主苦苦一笑,话到嘴边,不想讲。
一直以来,她至少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公主,沈诗诗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两个可怜人,有了对比,她才有支撑力。
结果,她是假的!她并没有犯什么错就要替人去死,凭什么?
她也不知道是自卑,还是最后的自尊,没有把话说出去。
沈诗诗蹙眉心疼,心善的她,在灯光下那般圣洁,这让临霜公主更加觉得自己可悲。
“你走吧。”
她推着沈诗诗。
“临霜?”
“走吧,别过来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沈诗诗心里难受,“我并没有同情你,临霜,我们是朋友!”
临霜看着她,沈诗诗依旧待在原地,“临霜,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你说我是你姐姐不是吗?”
“妹妹有难,姐姐一定会帮忙。”
沈诗诗真心实意的说道。
若是临霜愿意说,她一定会帮忙的。
临霜知道,她就是不愿意讲。
“帮忙?”临霜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你帮不了的。”
对,她帮不了,到头来结果还不是一样,兴许会更惨。
沈诗诗不依不饶,“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呢?临霜……”
“够了!沈诗诗,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也不需要你的可怜可悲,给我滚!”
此刻,她身心疲惫,同样的处境,为什么她遭遇是这么不幸。
沈诗诗欲言又止,外面传来赫连炎的声音,“诗诗,快走。”
赫连炎的声音,就像导火线上的火星,点燃了。
临霜闻言耻笑一声,以往不觉得什么,现在觉得很可笑。
自己的‘哥哥’护着一个外人如此周到,却不能护着自己的‘妹妹’。
沈诗诗叹息一声转身,听见临霜公主道:“他是我哥,为什么袒护的人是你?”
沈诗诗停伫了脚步,她有些错愕回过头去。
她以为她懂得!
因为她随时有生命危险,而她只不过处境糟糕一点,并不会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赫连炎也因为如此,关注她比关注临霜多一点。
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在意。
沈诗诗想到解释什么,临霜不愿听,她道:
“你走吧,别过来了,我讨厌你。”
临霜公主说完就不在看她了。
沈诗诗伤心无奈,最后她只好带上披风的帽子,默默走了。
赫连炎带着沈诗诗离开了,沈诗诗心里都是临霜的话,她靠着赫连炎的怀里,闻着他熟悉的阳刚味道。
“炎。”
“怎么啦?”
“你是临霜的哥哥。”
赫连炎一时间没有明白,“我是临霜哥哥,怎么啦?”
沈诗诗抓住赫连炎的手臂,“帮帮她。”她哀求道,“你不应该站在我这边,你应该帮助是临霜。”
赫连炎蹙眉,“她跟你这样讲的?”
“不,我是这般觉得。炎,临霜处境不必我的差,你们是兄妹,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相互扶持,就像我跟我哥一样。”
“不一样,我们之间的情况不一样!诗诗,她的确是我妹妹,我能力有限!再过不久我便要出兵镇压南阳王,我要是这时候得罪了父皇,你在后宫的处境更加困难!而临霜,她只要没有放大错,父皇和母后就不会让她死。”
是这样吗?沈诗诗不确定。
见他忧心忡忡,沈诗诗只好安抚道:
“他现在舍不得我死。放心我不会有事情的。”
“他是舍不得,那你自己呢?两年,你只有两年的时间,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赫连炎说不下去了。
他紧紧相拥着沈诗诗,仿佛下一秒她会消失一样。
沈诗诗满脑子却只有临霜的事情,“你说哥哥会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不可以!”
赫连炎呵斥道:“你大嫂最近风头正大,你不能去找他!”
沈诗诗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那你别把冷情要回去,不然大嫂会有危险。”
临霜的事情,她还是想要去关注一下,要是真的有问题,她也好帮忙。
赫连炎颇感无力,“你关心关心自己好不好?”
沈诗诗笑容有着悲凉,她口吻却那般潇洒。“将死之人,自私这么多年,最后几年也该为他人着想了。”
潇洒之中还有浓浓不舍。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坚强,只怕会惹更多人伤心。
只是还是难掩淡淡的悲伤。
赫连炎看着沈诗诗脸上的悲伤神情,他心底狠狠的痛,再次拥入沈诗诗。
她也回抱着赫连炎,从窗外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至少这一夜的星空很美。
就是不知道,哥哥和嫂嫂人在哪里?
阳惠县隔壁的县城,一个落脚的客栈内,尹如凡正在沐浴,点好蜡烛,讨了一杯果酒,旁边还放着一些水果和糕点。
她脱好衣服,缓缓泡入在浴桶里,发出舒服的声音,“太TM的舒服了。”
她把脏衣服折了放在后脑勺,靠着敲着二郎腿,一只手端着果酒,一只手拿着糕点。
水温好的恰到好处,她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喝着果酒,甜甜酸酸还有一点的酒味。
喝了半杯下肚,居然有些上头,她微醺。
“要是放点音乐就太美妙了。”尹如凡有些惋惜道。
居然有一个声音接口道:“若不然,听听小曲,岂不是更加享受。”
尹如凡认同的点头,“对对对,可惜了,可惜了……”尹如凡回答一半,反应过来,转眸过去。
只见一名男子,风尘仆仆也无法掩盖住他的风华绝代,一身月牙色的长袍,在黄色的烛火下,泛着淡淡的朦黄,他那冷冰冰的感觉。
尹如凡很镇定,很镇定的,慢慢的把脚收了下来,慢慢的把手中的果酒放了下来,然后另外一边的糕点塞进嘴巴里。
她白嫩泛着润泽手臂伸长挥舞着,终于拿到一旁的长衫,她拉过来盖在水面上。
做好了这一切,尹如凡清清嗓子,就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下,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啊——!!有色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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