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提那个孽障!”太后的声音冷厉。
阮筠婷这边,管事太监已经回来,指挥着前头的几个人去摆放花盆了。很快就要轮到她。
不过她很是奇怪。当今皇帝行八,他的十四弟就是裕王爷。皇太后是皇帝生母,照理说,皇太后应当对于社稷有贡献的裕王爷多少有些感激和喜爱才是,为什么提起那个叫“初静”的长公主。太后就那样声色俱厉的?
不容她思考,身后已经又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话音渐渐远了,想来是皇太后与皇帝边走边聊,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你也太过宠爱……南疆战事……徐家……皇贵妃……平衡……打破……”
随即是皇帝的声音:“……分寸……后宫无主……立太子……”
那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身旁的首领太监已经指挥着她们这一波人去摆放花盆,阮筠婷即便伸长了耳朵,也如何都听不到皇太后与皇帝后来说了什么。
没用的消息,她听到不少,好容易提到徐家,事关重要的那个,却一句话都没有听完整。阮筠婷不免懊恼,可记忆下来的那几个重要的词,也已经给了她一些信息。
今日当真是机缘巧合,她还真要谢谢吕贵妃。若不是她,她怎么可能听到如此有用的消息?
阮筠婷小心翼翼将绿菊摆放在指定位置,便混入人群中,离开了偏殿。
出了门,天色也已经暗了,皇宫里到处挂起各色的宫灯,将结冰的地面照的光可鉴人。阮筠婷凭着记忆走在出宫的路上,她穿着的本是低等宫女做力气活的那种才穿的棉衣,路上倒是也没人再拦着她,很快便回到了审奏院。
谁知回到更衣专用的厢房,房门已经落了锁。
阮筠婷无奈的叹息。看来管事太监以为她早就回府了,就顺手将厢房的门锁了,今日她只能穿着宫女的厚实棉袄回府去。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漂亮,胜在暖和轻便。
走出审奏院侧门,门廊上一盏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的灯笼并不能照亮一整条通往正街的巷子。徐家的马车,被她安排在正街的另一边,她还要走一段距离。
谁知才走了没有几步,突然看到前头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路边。那人穿着白色的披风,在雪天里好似要和粉白宫墙融为一体,半暗半明的天色下,仄仄的小巷里出现这样一个人,且那人的影子被并不明亮的灯笼拉的很长,阮筠婷尚且来不及多想,心头已经突的一跳,唬的一哆嗦,脱口问道:“谁!”
“是我。”传来的,是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
阮筠婷停下脚步,仔细看着那人,似是随时都想退回到审奏院的偏门去。直到看清了那人容貌,她才松了口气:“兰舟啊,哎,真是吓的我不轻。”
君兰舟缓步走向阮筠婷,她身上穿着粉色粗实的棉袄棉裤和到膝盖那么长的棉裙,将她苗条的身量裹的像是个直上直下的大木桶。看着她被冻的红扑扑的娇颜,还有她身上穿着宫里奴才才穿的棉服。君兰舟心里好生不忍。
不过就算不忍,他也不会说出来的。因为她与他一样,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的同情。
“我来看看你。”君兰舟如是说。
阮筠婷先是愣住,想到今日在水秋心家中的事情,了然一笑:“兰舟,今日之事我不会到外头胡言乱语的。”
听了她的话,君兰舟也是一愣,立即的,他便知道她定然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他知道她的为人,有可能危及自己的事情,她宁可装聋作哑,所以他的秘密他从不担心她会宣扬。笑着摇了摇头,可也不好说什么。难道告诉她,他真的只是心里不畅快,突然就想到了与他差不多身世的她,所以才来看看她。
即便说了她也不会信。
君兰舟的反应,让阮筠婷更确认了她的想法,其实她憋了满腹疑问,都不知如何说出口。抿着唇半晌,盯着他雪缎毛领子的棉披风,半晌挤出一句:“你这斗篷不错,暖和吗?”
君兰舟点头,随后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解下披风长臂一展,将她裹在里头。
突然而来的温暖将她包围,厚实的披风带着君兰舟的体温包裹着她前一刻还不觉得冷的身体,此刻她才发现,冰天雪地里在外头做活的自己不是不冷,而是没有人给他温暖,让她对比。
阮筠婷的心里微微有了一些波澜,明眸望着君兰舟月色下皎洁的绝世面容。
她身高只到他下巴。他穿着正好长及小腿的披风,到了她的身上便要曳地了。君兰舟手指白皙修长,灵巧的帮她将领口的带子打了个蝴蝶结,随后莞尔一笑:“暖和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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