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老爷为此大骂了韩芳音一顿,并和匆匆赶来的赵府尊商议了半夜。
天快亮的时候,文臻已经带着旗和百姓,等在了韩府的门口。
今天也是丰馔节的最后一天,文臻原本根本不打算参加这最后的比试。但现在不同了,很明显韩府对长川易家有人员输送,她想要这个名额,也想帮石头惩治了韩府和他那朋友,卖足了人情,将来如果自己真能混进去替代石头最好,不能混进去替代,石头肯帮忙,也有助益。
对付敌人,本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韩府大门叫了很久才开,门一开,就可以看见里头的护卫站满院子。
如临大敌。
韩府前来的管家,和他家小姐风格颇像,面带微笑,态度和蔼,意思坚决——只许亲手赢来旗子的厨子入内,其余无关人等一律不接待。
这让百姓们想要冲进韩府,大骂韩府无情,顺便把那个吞了好友银两的无耻朋友拖出来胖揍的美好愿望落了空。
韩府里面不仅护卫加派,外头也有整队的衙役守卫,摆明了你敢冲我就敢打。
寻常百姓敢打土豪,却不敢和官府对抗,只好都留在门外,用眼神给予文臻精神鼓励。
更多人忧心忡忡,韩府的意思就给那小姑娘一个人进去?一个弱质女流,孤身入虎穴,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管家冲着文臻笑了笑。
“这位姑娘,听说需要比试厨艺的是你?请进来吧。”
文臻瞟一眼那装旗的筐子,管家不仅没有点数,连看都没看。
她心中有数,笑一笑,招呼燕绥易人离林飞白,“走吧。”
易人离和林飞白一人拿了两个筐要进门。
门口护卫一拦,“只能这位姑娘进。”
“我得有人帮忙抬旗筐。”
“无妨。韩府自然有人帮忙。”便有两个护卫上前来要拿筐。
林飞白站立不动,两个护卫伸手去抓,没抓动,两人对视一眼,双腿下沉,双手用力抓住箩筐两边,吐气开声,“拿来!”
“咔嚓”一声,筐子断裂,林飞白还是一动不动,那两个护卫失手,踉跄后退好几步,嘭一声撞在门口石狮子上。
韩府管家脸色微微一变,怒道:“这位姑娘,你这是何意?”
“何意?就是不信任你的意思。”文臻笑道,“昨晚派人来我这烧旗,在场乡亲们都看见了。现在数都不数,就想叫我把旗交给你们?当我傻呢?”
“我不懂姑娘的意思,什么烧旗不烧旗。”管家板着脸道,“韩府何等声势地位,还会赖你们不成?”
这话引起一片嘘声。
“我一向比较相信白纸黑字。要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点数,白纸黑字写明你这位管家画押,我把旗交给你们。要么就我们抬进去,哦对了,提醒管家一句,不管需不需要人抬旗,这几位都有资格进府,因为我用以得旗的火面,是我们四人共同制作而成,在场百姓都可证明。”
“对!是他们四人合作的!缺一不可!”
“火面绝世无双,都赖这四人技艺非凡,我可是一步不挪看了一整夜!”
管家铁青着脸,退后一步,“那就进来吧!”
百姓欢呼声里,文臻四人进府,大门几乎立刻就重重关上了。
一进门,看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里像个厨艺比试,活像到了比武校场。
昨天的熟脸孔都没看见,四面来往都是满眼敌意,形容彪悍的人士。
走不了几步,便有人过来说:“听闻昨日火面十分惊艳,其中有位小哥的甩鞭干面手艺非凡,我们昌平面食联盟对此十分仰慕,请这位公子前去赐教。”
说着便有两三个人上来围住了易人离,面带笑容表达着滔滔不绝的赞美,并表示这也是厨艺比试的一环,既然做面食,就要先经过面食联盟的评判。
易人离也便面带笑容跟他们去了。
剩下三人再转过一个回廊,便有三五人上前作揖,道林飞白昨夜那飞剑凉面思路独特,昌平侠客联盟因此有所领悟,想要因此研究出一种武术和厨艺相互糅合相辅相成的全新大道,需要和这位首创的公子一起研究讨论,力争开辟美食和武侠结合的新流派。此乃造福百姓之创举,不过涉及武艺可能有刀剑切磋,公子如果害怕便请自便云云。
来人一改先前那一批的谦恭之态,显出几分轻蔑来,激将法用得溜熟。
林飞白冷冷听完,二话不说便和他们走了。
剩下文臻和燕绥走了又一个拐角,已经到了府中近中心的位置,又有人来,道府中厨神王老先生,听说燕绥能把面团揉得滚圆,分出的面条根根长短粗细完全一样,引以为奇技,想要一见奇人。老人家年纪大了,行路不便,不然是打算亲自来见公子的。想来公子人品高贵,尊老悯幼,定然不忍令我家长者奔波失望。
文臻表示万分的钦佩,这些人眼力真神奇,一眼就看出来燕绥尊老悯幼。说真的她这么久都没看出殿下还有这么优秀的品质,倒是御史台那些七八十的老御史经常被他气得要触柱,他那些皇弟皇妹皇侄子看见他就四散奔逃。
当然现在殿下可不能这辜负这难得的吹捧,因此表情满意地也跟着走了。
以上三次,不管用什么语气方式理由,都有一个中心意思,就是这也是整个厨艺比试的一环,不去不行。
现在就剩下文臻一个人,跟着韩府引导的人前行,一路深入,走过的距离,感觉好像已经够把韩府来个对穿。
等到引路的人终于停脚,文臻就看见前方有高台,台上有人。
高台对着一道围墙,围墙上有门,那门的制式,像是出入宅院门户的大门,感觉像是韩府的后门。
高台上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都在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高台之下还有一排椅子,昨天见过的韩绿茶小姐也在座,前头两位分别是两位中年人,应该就是赵府尊和韩老爷,其后那些老老少少的,应该就是这昌平有头有脸的人物。
见她来了,其余人都坐着不动,上首那两位尤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冷冷看她一眼便转过头。
倒是韩芳音,态度如常站起身,对文臻笑着一指,道:“比试还请上高台。说到底厨艺高下非一家之言,得千万人见证是不是?”随即又莞尔道,“只是我却没那眼福了,有事少陪,这位姑娘你且请吧。”
文臻也就对她多看了一眼,这位韩小姐不管人怎么样,也当得起能干精明二字。
按说此刻在场最该挂脸色的就是这位韩小姐,毕竟昨晚人是她派的,吃了大亏,如今这脸上可一点都看不出。
有事,有啥事,去撬俺的墙脚吗?
文臻看着韩芳音四面致意一番便匆匆离去,抬脚便上了高台。
……
易人离跟着那群人,去了一个单独的院子。
那院子里并没有所谓的面食联盟,也没人和他请教如何用鞭子就能甩干面条的水分。
只有一个华服少年,叉着双腿抓着个鞭子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一大群打手一样的人物。
只有一个青衣男子,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神情有些厌倦,气度却颇不凡。
易人离目光从那人身上掠过,那人却似乎在开小差,并没有注意到他。
那华服少年见易人离走神,顿觉不满,手中长鞭啪地一甩,对着易人离的脸就抽。
易人离猝不及防,百忙中团团一翻,衣袂飞舞间人已经转过一圈,长鞭游蛇般从他颊边掠过,鞭梢甩在旁边一棵小树上,咔嚓一声树断。
易人离落地,那少年鞭子一收,狂笑,“还说你鞭子出神入化,却原来也不过是吹出来的脓包,本来还想,如果真有点本事,要了来做个外院护院也可以,现在,啧啧……”
旁边的打手们也便笑了起来。
“秋少爷您开什么玩笑啊,易家护院何等身份,这小子哪配。”
“就是,使鞭也要看鞭在谁手中啊,鞭子在秋少爷手中是游龙,在这小子手中就是鼻涕虫。”
易人离眉毛一挑,“易家?”
“叫你小子知道。你面前的这位,是长川易家外院副总管丘老爷的独子。咱们的丘秋少爷这次亲自来韩府,监督韩府选新厨子。听说你昨夜使鞭使得不错,召你来瞧瞧,你赶紧给少爷好好使一遍,咱们少爷瞧着好了,说不定能给你个外院护丁干干!”
“怎么样,听见易家,腿软了吧?不过就你这种身份,可能都不知道易家是什么家族,咱们长川易家,祖辈从龙,分封川地,世袭刺史,独掌长川军政大权,长川八百里城池,千万百姓,尽归我易氏门下,易家,是长川无可替代的王!”
“哦,原来这位丘秋公子家是长川王啊,了不得了不得,失敬失敬。”易人离一抱拳,笑得流里流气。
“你这小子耳朵怎么长的,我们说的是易家!”
“啊,是易家。那这位丘公子神气什么?方才怎么说的……易家外院副总管的儿子?那不就是个不姓易的奴才?啧啧,白瞎了我的景仰,差点以为易勒石是你爹呢!”
“你!”
那一边一直神游的汉子听见易勒石的名字,才转头看了易人离一眼,这一眼,便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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