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吹个口哨捧场?
然后她听见燕绥问她:“你刚才挡住我干嘛?”
就没见过在洗澡有人破门而入不挡自己挡别人的!
文臻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她不先遮自己?是潜意识里觉得他被看了自己更吃亏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态占有欲?
什么时候自己的醋性这么强了?
她一边茫然着,一边抹了一把鼻子,一边痴痴地道:“身材太好,看要给钱。”
燕绥:“……”
敢情她觉得她自己可以免费看?
他忽然觉得有意思——当初自己就是这么喜欢上她的吗?
自醒来之后,他脑海里的屏障未去,完全服从记忆的本能待她,而这本能如此强大,他不禁有些惊讶和好奇。
想知道是什么让他这般恋着她。撞乱了记忆,睁开眼第一时间依旧想着她。
她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他记得她足够出色,从厨子一直走上庙堂,深得父皇喜爱。
一介女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够了不起。
但他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就会被她吸引。
那么,还有勇毅——厉笑说,她在强敌环伺自身受伤和大队伍失散的情况下,护持着昏迷的他七天七夜,最终找到机会将他救醒。
但这也还不够。
他身份特殊,自小到大,也不是没人为护持他而牺牲,于他,不过微微垂眼,给一个丰厚的身后抚恤罢了。
他随即发觉了这七天里她是怎样的状态,而他自己又是如何被照顾得很好。
在最艰难的时刻,不仅仅不离不弃,甚至还想着他的舒适的女子。
然后今天,她在澡桶里醒来,不慌张,不失措,一瞬间便能准确判断情势,最后还能和他开个百无禁忌的玩笑。
她视他为珍宝,却又喜欢得并不卑微,她保持着自己的尊贵,无论江湖还是庙堂,都能自在生光。
东堂,再没有这样的女孩。
原来如此。
燕绥微微地笑开来。
这样的她。
再来一次,再来一万次,还是要喜欢的。
文臻仰头看着他,只觉得此刻的燕绥和平日的不大一样,眸光清澈却又眼波流转,每一道辉光都勾人。
他之前总有种避世的,懒散的,空无的感觉,像不仅避让这世间,还避让这人群,避让这万物纷扰,天地尘埃。
后来对她表白,看她的时候便多了专注,专注到她忍不住窃喜,因为那天地里只留她一人。
但那专注里爱意有余,而欢喜不足,看她的每一眼都带着细微的希冀。
如今那希冀不见,她在他眼里看见更明朗的自己。
她仰头看他,看着他脸上有水珠,渐渐汇至下巴,越过喉结颈项,缓缓流过胸膛……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许是咽喉真的太干,这一口咕咚一声,声音奇响,文臻吓了一跳,城墙厚的脸皮也不禁热了一热。
而对面,燕绥微微一笑,神情愉悦,伸手将她揽起,文臻又是一惊,慌忙要去遮,一件白布浴衣已经当头罩下。
他隔着白布,十分利落地从上往下快速一遍,便擦干了她,擦到腰上的时候手指一停,问她:“我帮你,还是你自己?”
文臻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指隔着浴衣,勾住了自己的内衣边缘,连忙一巴掌拍掉他的狼爪,“你摸哪呢?”
“你摸过我哪我就摸你哪。岂不闻来而不往非礼也?”
“谁摸过你了?”文臻死鸭子嘴硬,“证据呢?”
“证据是我的里衣换过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前到后……”
文臻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对,还从盘古开天到宇宙毁灭呢!让开!我要睡觉!”
“你走得动吗?”燕绥抱臂倚在浴桶边笑。
文臻发现自己还真是走不动,全身都在痛,骨节像是生锈了,一动咔咔响,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才沉浸在看见燕绥的欢喜里,一时忘记了疼痛,此刻安静下来,就觉得肋下刺痛,内腑撕裂的痛,手指尖锐的痛,手臂灼热的痛……各种各样的疼痛交织在一起,比寻常更痛上一倍,令人难熬得要发疯,她自觉自己小时候经常挨打,忍痛能力非凡,此时也有些撑不住,便笑一笑,道:“有点冷。”将脸埋进了热水里。
她在水里眼泪哗哗地流,浑身微微地打着颤……真是太痛了啊。
早知道这一路会这么痛这么辛苦,是不是当初她在研究所会放弃追寻自由?
但这个问题,现在不会有答案了。
现在她有了他。
等到无声无息哭个尽兴,那一波剧痛渐渐习惯,才湿漉漉抬起脸来,对燕绥笑:“现在好了。”
燕绥一直靠着浴桶看着她,目光始终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头,却一言不发。
等她抬起头来,他才上前一步,连着浴衣将她抱起,送到床上,文臻裹着浴衣脱了湿衣服,又换上这边已经备好的换洗衣裳,燕绥上前来帮她把洗澡洗去的妆补好,她顺从地由他安排,精神稍稍恢复了些,才有心思去观察眼下的情形。
就她看来,燕绥恢复得挺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和她对话什么的都很正常,顶多就是好像更放开更甜了一点,当然这她乐见其成。
她又问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不禁有些忧心。这一路阴差阳错的,燕绥那一阵策马狂奔,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本来大部队应该能追到千阳镇的,这下又要失去她和燕绥的踪迹了。
也不知道厉笑后来怎样了,燕绥之前在西川易家做的安排,果然在易铭成亲的时候发生了作用,但易铭也手段非凡,一着釜底抽薪,生生镇压了浮动的人心,如此一来,只要易铭还在做家主,厉笑就不得不做这个家主夫人……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她微皱的眉头抚平,“本来就丑了,再皱眉更丑,就不怕嫁不出去?”
“怕。所以殿下你就放我自生自灭吧。”文臻垂下脸,没避开他的手,反而轻轻蹭了蹭,又看了一眼他的手指,还好,伤口都愈合了,还是那双漂亮的手。
真是天选之子啊,受那么重的伤,却全程昏迷,连疼痛都没怎么感受到。
文臻心中充满妒忌恨,看他的眼神幽幽跟狼似的。
燕绥目光一闪,干脆在她身边坐下来,将手指伸给她。“喏。”
“干嘛?”
“舔吧。”
“……”
“不想舔?可我看你方才左瞧右瞧的,明明很想的模样。”
文臻瞪着燕绥,忽然又觉得狗男人好像还是撞坏脑袋了。
燕绥顺手在她脸上抚了抚,躺下搂着她,将长腿长长地伸出去,一边不断地解开又捆上自己的衣袖绑带,一边道:“让我让你自生自灭,你当初怎么不让我自生自灭呢?”
文臻懒洋洋躺着,道:“谁说我不想的?这不是怕把殿下弄丢了没法向陛下交代嘛,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一向胆子很小的。”
“嗯,胆子很小的文姑娘,那你是怎么带我走出那座大山的?”
“也没费什么事,就做张担架拖着你呗,走了一阵子就遇上一个猎户,在他家躲了两天,就碰到厉笑了……”文臻想到大牛桃花,心中一痛,勉强笑笑住了口。
燕绥转头看她,她也坦坦然对他笑,一张脸却白得毫无血色。
燕绥望她良久,忽然笑了,他素日很少笑,今晚笑得却多,文臻一阵阵被闪花眼,只觉得小心肝扛不住,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燕绥也不强迫她睁眼,十分自然地搂着她睡下,文臻也没矫情,正如她护着燕绥的时候假称夫妻一样,现在燕绥和她的身份必然也是夫妻,太讲究规矩反而不安全。
结果燕绥刚睡下,就又起身,观察床的大小,将她朝外挪了挪。
过了一会,又把她往里挪了挪。
再过了一会,他伸出去准备再挪她的手缩了回去,改为起来看门上的门栓。
宜王府的门如今都没有门闩,以前是有的,文臻来了之后发现门闩这种东西,会导致燕绥的强迫症发作,他会一遍遍去检查门闩,后来发展为看过门闩之后就舞一招剑再躺下,再后来一招变成两招,最后变成整整一整套剑法舞完他才能回床上睡觉。文臻有次半夜过来,看见他在床前舞剑,又好气又好笑,当即就让工字队拆掉了所有的门闩。后来燕绥便好了些。
但此刻,他又犯病了,起来看门闩,看完之后又起来,第三次起来的时候他选择绕床走了一周才躺下,但过一会儿他又起来了。
文臻直挺挺地睡着,营造出沉沉的鼻息,丝毫不表现出被吵着的反应,希望他能尽快折腾完好安睡。
心底却翻江倒海。
燕绥的毛病,好像……变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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