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肉本就有别致异香,又是文臻出手,等到火烧出锅,整个客栈的人都被惊动,忽然多了无数人流着口水叫菜,小二楼上楼下跑成了风火轮。
文臻端着菜经过隔壁,果然里头讨论的声音一停,随即那紫衣少女出来,召唤小二,道:“请把这位姐姐的菜色照样给我们来一份。”
小二苦笑道:“姑娘。这是人家自己做的,咱们店里买不着。”
楼下有人大喊道:“喂,这位姑娘,分点过来,爷给银子!”接着便有七嘴八舌的声音都要买。
文臻探头对底下道:“承惠一个火烧十两银子谢谢!”
底下一静,有人大骂:“你强盗抢钱呢!”
文臻也不理会,而那紫衣少女原本嘴唇动动也想买,听见她报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垂眼道:“那……那算了。”说着很不好意思地对文臻一笑,便要关门。
文臻手一拦,笑道:“瞧你家小姐还没吃晚饭吧?来,分你一点。”说着便十分自来熟地推门进入。
那紫衣少女没想到她这么自说自话,呆了一呆也只好跟进去,幂离女子已经取下了幂离,一张脸堪称美丽,只是眉宇分得有点开,眉毛画得也过于精致过于高,总显出几分凌人的盛气来。
见文臻进来,她眉头一挑,便要呵斥她出去,不知怎的,看了文臻身后一眼,忽然又住了口。
文臻倒没看见这一幕,她正在用备好的碗分食物,紫衣少女在她身后不断表示感谢,文臻只挥挥手,道一声大家都是女人,有缘相会,不过些许食物,何足挂齿。
说完她也不多留,也不打听对方情况,摆摆手便走了。走的时候,能隐约感觉到那两人都松了口气。
文臻回到隔壁,果然,某个豪奢的家伙,无法忍受断腿家具,也没有别的房间可以住,干脆让人买来全部家具,正在换,整个屋子没处下脚,还有一个巨大的拔步床,得拆开了向楼上运。导致整个长廊,楼梯,也都被家具堵住了。
文臻抱臂看着,心想这家伙的折腾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她只留下了一人份的点心和汤,没有燕绥的份。
无他,心中还有气。
气他对自己生命的轻贱态度。
气他到此刻还不能为了她去珍惜生命,是她不香,还是蛋糕不好吃?
这些都不值得他为生存多费一些心,多委屈屈从一下,多和命运抗争几日吗?
那药明显是他的救命药,为什么想也不想便推给了她?
她便是有隐疾,也不至于就要了性命,何须他如此牺牲?
不是必须的牺牲那就是愚蠢浪费。
文臻心里发愁,因为很明显,燕绥的思考方式已经开始走偏,正常人的思维已经无法揣度他。
她抱着手臂在那想心事,再一转头,点心和奶汤已经不见,嘴里被塞进一点剩余的饼皮,某个偷吃的不要脸的家伙还在试图诱哄:“张嘴,啊——”
文臻啊地一声狠狠咬了下去,燕绥的手指却飞快地收了回去,顺手还在她脸颊上擦了一把,想了想,又在另一边脸上对称地擦了一把,擦完了看看,觉得两边留下的油迹深浅程度不一,便又端着她的脸,招呼正在吭哧吭哧想办法把拔步床往里挪的中文,“拿油彩来。”
文臻啪地打掉他的手,三两下把油迹擦干净,这要给他不断地修正调整下去,脸上迟早成画成全套的钟馗。
走廊上送家具来的店家愁眉苦脸地道:“客人,这床拆了都不好搬,您瞧这客栈屋子小,没道理要这么大的床啊!”
“对于尔等这种普通人,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大的床的。”燕绥淡淡答。
文臻一把推开又暗搓搓开车的某人。
这么一推,在长廊上斜对隔壁窗户的她,忽然看见隔壁屋内白光一闪,然后一声惊叫。
普通客房在楼下,那女子的护卫等人也听见了惊叫,要往楼上冲,却被家具挡住。
文臻立马抓住身边一样东西便砸了出去。
那东西哗啦一下砸破窗户,啪地一声将那白光砸歪,一声闷响,伴随桌椅翻倒之声,等到文臻冲进屋内,就看见满地狼藉,两只惊惶抱在一起的鹌鹑。
那刺客已经不见。
文臻叹口气。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对刺客这种生物早混出免疫力来的。
她对燕绥看了一眼,燕绥漠不关心地将最后一点火烧吃了。
文臻又对室内那一对鹌鹑看了一眼,心想鹌鹑遇见自己两人,也是活该倒霉。
两人从看见幂离女子腕上戴的星芒祖母绿的第一眼,便将她做为了攻略目标。原因无它,两人要去华昌郡,华昌郡王据说野心勃勃,有意谋反,就是因为封地里挖出了一个祖母绿矿。还是极少见的星芒祖母绿。
这东西极其珍稀,也不可能大量拿到市面上,这女子腕上已经戴上了祖母绿,说明要么和华昌王有关,要么身份尊贵。
但她的从属,衣着,出手来看,她现在处于一种窘迫的境遇,护卫已经伤亡很厉害。
这种身份,这种境遇,很可能处于被追杀或者逃难状态。
这种身份的人也一定非常谨慎多疑,所以文臻先市恩,但一点食物赠与并不足以和对方攀关系,只不过打个底罢了。
然后燕绥换家具,堵住了所有上楼的路,给追杀对方的刺客制造机会。
但也因为堵住了所有的路,对方要刺杀只能从屋顶往下。
换家具后,两人便自然得在走廊上等待,那么就能第一时间看见从屋顶下来大的刺客,出手赶走刺客,来当这个现成的恩人。
展示武力,自然也会被急缺护卫的对方看在眼里,起意招揽。
一切都在看见那抹绿芒的瞬间便已经安排妥当,文臻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燕绥,燕绥便已经配合完了。
果然片刻之后,那两个女子便真心诚意地感谢文臻,并邀请她共进夜宵。
共进夜宵是假,怕刺客卷土重来想拉住她保护是真。
文臻就当不明白,继续扮演热情爽朗的江湖女子,和对方通了名。
文臻自称姓隋名丹高,这样燕绥喊她蛋糕儿的时候便不会露馅,燕绥那性子,可不是随便肯改称呼的人。
对方那高傲女子自称姓姚,名皓莹,紫衣女子是她的侍女,随她姓,单名一个妍字。
一顿夜宵吃完,文臻已经诉说完想要去华昌郡探亲却发现封锁道路的苦恼,姚皓莹和姚妍对视一眼,果然表明自己两人也是要去华昌郡,并且有通关文书,可以一起同行。
文臻大喜,当即约定了明日一起出发的时辰,便告辞回房。
回房果然看见一切都已经恢复原状,一个巨大得突兀的拔步床横空出世,而美人正于床上海棠春睡。
文臻丝毫不解风情地走过去,捏住了他一边的耳朵,半晌,美人叹口气,懒懒道:“还有一边耳朵呢?”
文臻拎住另一边,燕绥又道:“靠近些。捏的角度不对称。”
文臻又靠近些,燕绥顺势手一按,将她的脸按向自己。
结果文臻手臂煞风景地挺得直直的,硬撑着把自己定在离他脸零点零几公分的地方,噗地吹飞了他额上微乱的发,笑道:“想索吻?隔空吻一个。顺便通知一下,什么时候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咱们才有真正实际的碰触哟。”
燕绥也轻轻一吹,吹起了她的刘海,懒懒道:“你要是同意全身给我吹一遍,我也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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