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香雪一般的男人,忽然摸出一把松子来,细细地数了几颗,剥出仁儿来,填进了她的嘴里。
诗画一般的意境顿时被烟火气杀得血流成河。
文臻一边嚼着松子,一边看着燕绥仗着这几颗松子的殷勤,毫不客气地也下了池子。
然后她就明白为什么某人今晚要穿这薄薄的白衣了。
因为要色诱来着。
这种材质的衣裳,下了水,那就叫一个透明的邀请,邀请的内容有腹肌,也有马甲线,也有公狗腰。
燕绥大喇喇地靠着池子边坐着,张开双臂,衣领扯得很开,露出一线平直锁骨,半边如玉肌骨,月色下光泽幽幽。
文臻抹一把鼻子,往旁边坐了坐,燕绥的手臂却长,手指一勾便勾住了她的衣领,顺手往下一摸,忽然道:“怎么仿佛大了些?”
文臻呵呵一笑,嘴唇一动,吹起了哨子,道:“去,把某个祸害给我啃了算了!省得整天那啥虫上脑。”
小鱼忽然聚集起来,黑压压地聚成了一根箭一般的形状,自水底向某处冲去。燕绥嗤地一声,抬手一拍,打散鱼群,水波带着小鱼铺天盖地地向文臻罩下,文臻哎哟一声,笑着想逃,脚却被燕绥一把捞住,轻轻一带,便坐到了燕绥的腿上,两人湿漉漉地靠着,彼此眼底都是对方透明衣衫下晶莹的肌肤,也不知道谁的气息忽然加重,心跳与心跳的同搏,微热的唇瓣忽然落在耳后......夹杂着喉间微沉微腻的低笑。
那唇自耳垂一掠而过,落在了她滚热的腮上,轻轻一触,似乎被烫着了般嘶地一声,随即一声轻笑,落在她鼻尖......
文臻反手,掐住了他的腰,触手的肌肤光洁而柔韧,线条紧致,她微微向后仰着头,腰背一弯美妙的弧度。
温泉池热气汩汩,细小的鱼儿在年轻的肌体之间穿梭,水面上晕开层层波纹,星光在水流的褶皱间闪烁。
文臻忽然低哼一声,取回已经搁在池边的哨子,急急一吹。那些小鱼再次聚拢,竟然齐齐跃水而出,如一道银色水箭,哗啦啦射在了池边的草丛里。
燕绥微微松开她,他那么空淡的一个人,此刻也眼眸潋滟,一瞥一掠间勾得人心发颤,声音也微微哑了些:“怎么?”
文臻难得地红了脸,夹住了双腿不说话,想起先前的想到的现代的那个笑话,心想不赶紧把这些鱼给撵出池子,回头可能就要丢大人了。
同时也是强制打断,年轻男女,食髓知味,旷了好一阵子,一时谁都有点收不住。
收不住也得收,文臻万万不敢此时擦枪走火,也不敢让燕绥知道她怀孕的事。
她游开了一点,随手拨着水,道:“说点正事吧……你要怎么帮步湛弄腾云豹?”
“先前我看过那马,步皓莹那两匹应该还是培育出来的,并非天生天养。但可培育,却数量依旧少,说明在培育过程中定然有严苛的条件限制。但无论怎样限制,都必然和马的品种有关。这里,可以用天机府的人。如果是关系到马的种类,以及一些无法发现的规律和特征,那么可以用天眼通来查看。”
“但是这样速度一定很慢,发现规律需要时间,发现规律后再培育……一两年内很难有成果。华昌王起事迫在眉睫,他等得及么?”
“我只答应帮他弄一支全腾云豹骑兵,我有答应什么时候建成么?”
文臻:“……”
行吧,殿下动动小指头,全天下的聪明人都蠢哭。
可怜的步湛,竟然就这么被骗走了秘密。
回头细想,这法子看似简单,却需要人具有广阔的思维和一眼看穿实质的能力,燕绥的这个法子,可能真的是唯一的法子。普天之下,也只有燕绥带着东堂人能做到了。
这么想的时候,她心中忽然一动,却又不知来龙去脉,想了想也便丢下了。
她不知道的是,华昌王最终没能用上燕绥的法子,等到他的可以横扫天下的腾云豹骑兵,却有另一个人,在不久的将来,用这个法子,真的组建了一支这样的骑兵,并以此驰骋沙场,拓一地霸图,建一国功业。
那个人,是她的死党,闺蜜,君珂。
冥冥中自有天意,将所有的理想和野望照亮。
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腾云豹的事情三言两语解决,眼看燕绥又要凑过来,文臻急忙道:“没想到唐羡之竟然是拿出了整整一条造船线,和尧国分享了祖母绿矿和铁矿。”
燕绥瞟她一眼,也顺着她的话道:“他可能本来想拿长川的马和尧国交换,但是没能成功。华昌郡挖出祖母绿不可能都在尧国买卖,要想多换些银两,就得运往最喜欢祖母绿的洋外诸国。”
“但是华昌郡说到底只是一处藩王封地,先天条件限制,于造船业、航线、乃至跑惯海上的船老大和水手这些,想必都准备不足。而唐家名下制造业发达,有一整套完备的造船技艺,也没少横渡大洋舶外通商,如今让渡一部分出去,也算是共赢吧。”
“还有铁矿,某种程度上铁矿更重要。毕竟想要造反就要制造武器。也不知道唐家在这尧国的铁矿中沾到了多少好处。”
燕绥笑了笑,“不会有太多好处。”
“我感觉你好像又在使坏。对了,我有个问题,唐家准备多年却始终没有起事,是真的因为他们足够谨慎吗?”
“自然不是。”燕绥唇角笑意讥诮,“只是我一直在拖延着他们罢了。你要知道,准备越久,越可能丧失血性和勇气;而朝廷准备的时间也就越长。”
“如何拖延?比如?”
“比如,早早地安排名匠进入三州之地。都是真正的大家,在冶炼锻造设计武器方面真正的名匠。唐家听说这些人才定然会延揽,奉若上宾,然后,这些人提出的要求,拿出的设计,会让他们心向往之,会不由想象着自己的军队一旦装备上这些武器和设计,一定能横扫天下。那么唐家的准备工作,就会增加难度。”
“有句话这么说——一旦见过了好的,那么别的就成了将就。哪怕那更好的,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花费更多的时间,也很难再放下。”文臻感慨地道。
“对。就像我见了你,自此人间唯你最甜。”燕绥用一种平淡语气趁机表白,继续说他的阴谋诡计,“……而且这些大家的理念,会影响唐家本来的工匠,会让整个唐家的制造业不得不提升要求,在这种情形下,唐家无论是采的矿,还是冶的铁,还是设计制造工艺,又或者人才的储备,都显得跟不上要求。唐家压力会更大,会寻求更多的机会和帮助,会不得不收缩自己在东堂三州之外的产业,集中全力回归三州,也会将手伸到周边各处,在合纵连横、寻找资源的过程中不断浪费人力物力。”
文臻悚然一惊。
此刻她才明白燕绥对唐家,下的竟然是这样一盘棋。
难怪唐家迟迟无法举事,难怪唐家的产业开始缩回三州,难怪唐羡之疲于奔命,不断在各处寻求资源和合作。
燕绥使的是阳谋。唐家实力最强,野心最大,所以他给唐家绘大甜饼,让唐家看来未来的美好和荣光,但他这个甜饼的馅里带毒,那个毒叫消耗和妄想。
唐家在他潜移默化的安排下,被提高了眼界和要求,练最难练的铁,制造最难制造的武器,消耗着资源和财力,长久凑不齐大量军队所需。
而这样的谋算,哪怕唐羡之看出来了,也无法叫停和拒绝,因为标准一旦制定,所有的流程都为此服务,一旦要推翻和改动,那么所有的东西也就报废了。
他只能去尽力寻找资源。
“就在前不久,联姻的事情后,我让布置多年的一个找矿高手,散布出去定阳某地可能有铁矿的消息。相信急需铁矿的唐家,一定会停下目前所有的事,全力去挖铁的。”燕绥懒懒道,“打洞这个工种,很适合唐五的气质。”
“这只是你诸般布置中的一种,是不是?”
“自然。但是唐家的实力,你很难想象。这些年我便做了很多布置,也被拆散了很多。我曾想着,能不打仗,总是好的。但可能这一仗,终究是避不开的。”
“我甜。”
“嗯。”
“你已经在无人得知的时候,为朝廷,为东堂,做了这许多事,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所以如果将来打起来,你老人家就走远一点罢,总不能把事儿都干了,这让别人怎么活?是不是?”
燕绥低笑一声,抚了抚她的发,“当然。打仗这么肮脏杂乱的事儿,只适合林家父子的气质。我不凑那热闹。”
“那你适合什么气质啊?”
“我适合你啊。”
“哟,今晚嘴好甜。”
“是甜,要么你再尝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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