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让她清醒了过来——难道这点看似机缘巧合下汇聚的所谓“信仰”就能让人成神吗?当然不能,若是在此自我膨胀以为能够毫不费力地“成神”,尼索斯和国王也不至于再是尼索斯和国王,他们比初次现身、看上去又幼稚天真的神绮受到马其顿人的崇敬要深刻得多。
况且,来自前世学院派的政治常识告诉神绮,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不可能允许一个活生生的普通女孩自诩为他们的神,即使这个女孩为他们贡献了重大的功劳,这是在原始部落才可能发生的奇事,神绮心想,在开化的文明中鲁莽地自诩为神灵,下场或许很不妙。
由此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祭祀与前主神所谓的真神,与人们膜拜的神灵是否统一的概念?
神绮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想得太简单,想当然地以为成神和成为人们膜拜的神是一回事,可在实际操作中,这显然不大可能是一回事,一个虔诚笃信的忠诚信徒可以藉由向神灵奉献一切而唤醒灵魂,最终走向神灵所谓的永恒,可这过程中如果虔诚的信徒从不为神灵的子民所知、更没做出让人能够记住与感激它的丰功伟业,即使它能够接近神灵,又如何能够成为人们的神?依靠别的神灵降下神谕强行成为人们膜拜的神吗?这似乎也算一条成神的路,可拥有坚定自我与来自无神论高傲的神绮小姐不可能愿意走这条路,那感觉不是成神反倒像是成了别人的狗腿子,况且她也没和哪位神灵拥有那么良好的关系。
这道理看起来很简单,但从未去思考也不敢思考的无知愚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神绮在一瞬间的恍然大悟中更加深刻地理解她所追求的道路。
她从来不打算成为一个让人膜拜的神,她一开始立下成神的誓言仅仅是为了接近神灵进而把母亲找回来而已,是否让人去膜拜,她并不在意——但这也不代表她要回避人们的膜拜,总之看清自己不至迷失就是最大的成就。
看清了神灵的某些本质,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想清楚:人们膜拜的神灵和乌诺洛斯女神所谓的在自我中永恒的真神不是一回事,神坛上的神像不一定属于真神,而真神不一定为人所知。
当然,在以神灵崇拜为文明基础的优如皮尔大陆,真神和人们信仰的神在大体上还是高度重合的,但反过来,多如牛毛的信仰的神不见得就是真神。
神绮理所当然地想起了几日前曾拦住公主和她去往米罗斯道路的老头和中年人,老头可能是米罗斯神,而米罗斯神几乎不可能不是真神,真神在神殿中威武不凡,但显现在凡人少女们面前却和普通的老头没什么两样,他也未曾告诉别人他就是神,至于另一位中年人,能和疑似米罗斯神的老头谈笑风生的人多半也是真神,只不过显现在凡人面前的真神大概出于某种考虑或者趣味而不会让人知道他们是神。
所有神都这样呢?还是神绮与伊西丝等人遭遇的神是特例?她陷入了新的沉思。
神绮由单纯的城邦居民献上的欢呼和感激而展开了一连串的思考,僵硬保持的微笑在人们看来宛如圣洁的女神下凡,幸好没人看出来神绮在胡思乱想某些十分渎神的内容。
而尼索斯贤者则已开始宣布他认为应该对安托实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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