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安走后,戚采女才是敢微微抬起头,大理石砖的地面上寒气逼人,点缀着戚采女的星星泪光,她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难受,像是不能呼吸一般,大口地船着气。
慕成凰与唐宝林相继扶她起身,不过是个简单的起身,戚采女的腿却是软了又软,几次三番才能勉强站起身来,她目光略微呆滞,嘴里只是讷讷道:“我的当真没有做过,三日前,我也未曾让糯香去内府局领用丝线和剪刀,我本就不擅针线刺绣,领什么针线,领什么见到?”
慕成凰了解戚采女的心性,她本就心思单纯,自安自乐,什么鹈鹕,什么陷害,什么皇嗣,她都是不在乎的,何来这般辛苦的陷害,若是这展示在慕成凰面前的一切都是戚采女假装的,那演技该有多好才能骗过慕成凰的眼睛,能演得如春炉火纯青的人,又怎么会让人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显然,戚采女是成了替罪羊了。
“戚采女先起来,事已至此,戚采女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要少说些,免得再惹事端。”
“戚采女?”杨宝林的声音娇俏得像一只聒噪的黄鹂,她本就生得瘦瘦弱弱的,说起话来总是声音尖细,这故作娇态捏着嗓子的模样,更是让人听了刺耳,“五公主还喊这位浣衣局的婢女做采女是做什么?”
慕成凰微微抬眸,她心知杨宝林素日里都与赵美人交好,今日,更是尽职尽责地当了一次赵美人的利刃,赵美人想要说的话,全都从她的嘴里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四下的嫔妃还未散尽,偶尔有几个心善的或是装善的过来宽慰戚采女几句,不过更多都是冷嘲热讽。
慕成凰看着面前的杨宝林,笑道:“父皇让宝林抄写女则和女训,便是为了让宝林知道,女子应当是少言静娴,沉稳端庄为妙,杨宝林咄咄相逼的样子,莫说是父皇了,本宫同为女子,都不甚理解。”
杨宝林亦是冷笑了一声:“若非五公主最后拦下皇上,不让我求情,我也不至于,女训中说,女子不善妒,五公主怕是……。”
“本宫那是在帮宝林娘娘呢,”慕成凰抢白道,“父皇今日心情本就大不好,宝林娘娘却还左右进言,父皇的体罚都发下令来了,宝林娘娘居然还有质疑求情的意思,岂非是说圣恩不公了?若是娘娘不求请,只是抄写禁足,若是娘娘求请,难保父皇不会念在宝林娘娘和戚氏情深意重,贬了娘娘一同去浣衣局。”
慕成凰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无论杨宝林怎么气急败坏,慕成凰却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尤其是那双深邃悠然的大眼睛,纯粹得像是未经雕琢的水晶,可在杨宝林看来,里面只充斥着对自己的不屑和厌恶,不过无妨,反正自己也素来看不过这位仗着母妃恩宠的五公主。
“五公主,既然有些实话有人不愿意听,咱们也不必多费口舌。”唐宝林笑着走过来,背着手却抠了抠慕成凰的手心,示意她看看将要被人拖下去责罚的戚采女。
杖责四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键是要看怎样的打法,往死里打,自然要了半条命,可若只是装装样子,回去躺个几天也就好了。
慕成凰本不富裕,便也只有头上那颗东珠比较值钱,可那毕竟是母亲留给她的,再者,贴身之物赏了出去,将来若是查起,也不好说。
倒是唐宝林出手阔绰,让贴身宫女洛儿揣着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过去打点,顺道,也是将慕成凰那份给出了,慕成凰见了甜甜一笑,拉着唐宝林的手道:“宝林娘娘真是阔气,不过成凰也不是白要的,将来必然会还的。”
“说笑了,”唐宝林自也和慕成凰打趣道,“你若真是有心,便将赵美人想要的那盆玉色丽格海棠送给我罢,我也好在她面前炫耀。”
“好好好,”慕成凰道,“再顺道将我这条小命也拿去,反正没了那盆海棠,我也是不想过活了。”
如今夜深了,香叶堂的主位是赵美人,原本住的便是杨宝林、唐宝林和戚采女,连带赵美人四人,如今戚采女被拉去杖责,东西很快也会被清理出去,这满堂枫叶,和和静静的香叶堂,一下变成了赵美人和杨宝林的地方,唐宝林难免心中有些不快,也不大想回去,只是听说御花园的千鲤池旁新修了灯,夜里看鱼别有一番趣味,恰好慕成凰近日看书都看倦了,若是回去,还是看书,两人一拍即合,只带着贴身宫女,往那千鲤池去了。
洛儿去找管千鲤池的小太监要了些鱼食,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些长春宫的消息,回来也是一五一十的禀了。
洛儿说,熹妃娘娘听了皇上杖毙糯香,惩处戚采女去浣衣局后,似乎并不多欢喜,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自然是委屈了,毕竟,不是她想要惩处的那一个,就算是将戚采女也杖毙了,她也照样的委屈。”唐宝林一边说,一边看着慕成凰将手中的鱼食细细地搓成粉末,洒在池边,好几条大和锦和九纹龙争先恐后地抢食,泛出水花,十分热闹。
突然噗通一声,一颗石子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慕成凰跟前的鱼群里,鱼儿惊扰,四下逃散,慕成凰想看看到底是谁这般没情趣,抬头却见远处,慕秦易正坐着轮椅,在一丈高的假山上对着她得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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