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想,我只是看到她就生气,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换做之前,给我提鞋都不配,明明是去过掖庭局的人,现在摇身一变,就忘记了之前做宫婢那狗一般的模样了吗?”赵美人自来心高气傲,她是顶着江南第一才女的名号入宫的,哥哥赵羽在户部又是节节高升,家里头也尽是显贵,现下偏偏让一个身份地位的惠宝林踩在脚底下,自然是越想越生气。
丰萤四下看了一眼,又低声道:“美人还是莫明着和惠宝林过不去了,奴婢听说,皇上正准备给惠宝林升位份呢,说是先升为才人,等腹中的孩子出生,再封为美人,到时候,可就和美人平起平坐了。”
“哼,等孩子出生?她指不定能等到那个时候呢,最好像熹妃一样,生孩子的时候作妖,一家灭门,再不济,就像瑛宝林那样,早产而且一尸两命,这才是最好的。”
赵美人起先声音还是挺小的,可是说到后来,越说越痛快,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丰萤几次拉着她提醒,她都没注意,只等着说完了一过拐角,瞧见了坐着轮椅前来的肃亲王慕秦易,才是突然噤声不语,只是匆匆向慕秦易行了一礼,带着丰萤赶紧离开。
鹌鹑推着慕秦易的轮椅,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念叨道:“这女人,好生狠毒,竟然这样咒骂一个孕妇,也不积点阴德。”
这说的,自然是赵美人刚才生气时的气话了,慕秦易和鹌鹑都是听得一清二楚,慕秦易只带着鹌鹑进来,骆平和之前一样,在宫外候着,慕元安生性多疑,若是自己带了一个会武功的而且武功不俗的人进宫,他总是会更加防备。
慕秦易坐在轮椅上,目视前方,她听说过赵美人口中的那位惠宝林,之前还帮过他家成凰几次,只不过,他家成凰也说了,人是会变的,曾经的盟友总有一天可能也会因为利益站在对立面,他当时听了他家成凰这话还是很庆幸的,幸好成凰还懂这个道理的,不会一味地去相信这个惠宝林。
而且郁冬告诉过他,这个惠宝林,看着天真温柔,毫无心机,可私下,却向她打探过太后当年的青梅竹马柳长言的事儿,看来,这位惠宝林,野心很大啊。
慕秦易沿着走廊,远远的还可以看到在湖边和惠宝林一起看鱼的慕元安,慕元安虽然穿着便服,看起来随性安逸,可眉宇间那川字的褶皱,却是他多年皱眉形成的,他的确是个政绩出色的皇帝,可未必是个仁君。
惠宝林瞧着肃亲王自远处而来,自然知道慕元安是有要事才请肃亲王入宫,随意寻了一个借口离开,走的时候,和慕秦易恰好相遇,和赵美人的唐突相比,惠宝林的行礼显得行云流水,还自然而然地与慕秦易寒暄了几句。
“听说宝林有了身孕,自当恭喜。”
慕秦易淡淡地道,惠宝林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道:“多谢王爷,想来王爷和灵犀郡主的婚期也快近了,嫔妾亦是要恭喜王爷了。”
慕秦易想到自己出府前遇到的事儿,复又抬头看着惠宝林,却发现惠宝林的眼神无比的深邃,这双眼睛像是蕴藏着无数的宫廷秘密,一个敢打听太后私事的女儿,她到底知道多少故事,难道她知道骆平和周灵犀的事儿?
“也未必,”慕秦易略显不羁地扯了扯这规规矩矩的长衫领口,头往轮椅上一靠,“女人可没有本王百兽园里的老虎狮子有趣儿,我还不急着娶妻,不过这份恭喜,我先收下了。”
惠宝林礼貌地一笑,才是迈着步子离开。
慕秦易入了凉亭,才发现慕元安已经命人摆了一局棋子,慕元安是黑子,慕秦易是白子,他抬头看了一眼慕秦易几分懒散的样子,用兄长的口吻道:“这迟到的毛病还是没改,你何时能准时来一次?”复又指了指桌上的棋盘道,“这是上次你我留下的一盘残局,今日,咱们兄弟俩,势要决出一个胜负。”
只怕这不是棋盘上的胜负,而是……
慕秦易抬起明亮的眸子盯着慕元安,用有几分无聊的口气道:“上次去看太后也是下棋,今日来看皇兄你,又是下棋,我不过是找了个会下棋逗鸟的书生养在府里陪我解闷儿,你们当真以为我棋艺有长进?一个个的都拿我试手。”
慕秦易说的会下棋的书生自是宋宁不错,慕元安笑看着他道:“那能和你玩什么?你这样了,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下水凫水不成?”慕元安指了指慕秦易的双腿,又指了指这千鲤池深不见底的湖水,他脸上挂着笑,可实际上却是试探。
慕秦易像是丝毫不介意慕元安直指他的痛楚,反倒是自嘲一样地指了指自己的双腿道:“皇兄倒是可以试试,指不定我哪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我这腿,就不治而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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