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哭得还起劲了。”扬波打开抽屉,取了铜壶和茶叶,想了想又翻出了一包坚果。“眼睛都哭肿了,和这核桃也没多少分别了。昨日炒好的,你尝尝。”
“我就是不喜欢和人分别嘛。小时候住在他家,他都带我去玩,而且对我很好。何况我确实喜欢和表哥一块玩。现在他要走,为什么我不能难过呀?”庄叔颐抹着眼泪,说。
“没说你不能难过,只是你哭成这样。就是永宁江的江水也该被你哭干了。”扬波一边用小炉子煮水,一边给她剥坚果。“你若是真舍不得他,我们便跟着去北京玩几日。”
“可是快要中秋了,阿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我现在也不想出永宁。”庄叔颐见了坚果,眼泪也停了,她伸手拿来他剥好的吃。
“怎么不哭了?”扬波笑话她。
“吃东西呢,哭不出来。”庄叔颐羞恼道。“还有不许笑话我。”
“不笑话你。”扬波泡好茶,替她斟上一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多愁善感。这不是坏事。但是‘子恸矣’。”
“‘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不对不对,这是孔子哀颜回之死。可我对的是事不是人。这句放在这里有些奇怪。”庄叔颐接了茶,双手捧着,轻轻吹了吹。“应该回‘非夫事之为恸而何为?’阿年,你看如何?”
扬波轻笑,不答。
“你笑什么?”庄叔颐不解,歪着脑袋瞧他。
“笑你可爱。”扬波笑答。
但只这一句便叫她睁大了双眼,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她还是克制住自己想要垂头的举动,掩饰地叫出声来。“阿年!”
“怎么了?”扬波以为怎么了,紧张地去看她。
庄叔颐抿了抿唇,脑内的思绪转了千百回,犹豫片刻,才说。“恩,我想吃文旦了。”
“好。”扬波二话不说便下去帮她拿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庄叔颐才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知道那不是情话,也知道这不过是无意的一句话罢了。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开心得要了命。可是这一份开心,决不能叫他看出异样来。
他若是知道了,恐怕就不会将她看作是要受人照顾的小孩子了,也不会像过去那样陪她瞎胡闹,也不会毫无顾忌地跟在她后面。
庄叔颐最不想要的便是岁月流逝。可是她再怎么样将一天拉长,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一年也只有三百六十五天。
明年她便十六岁了。也许明年,也许后年,反正她要出嫁的那一天总是越来越近了的。当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孩童的那一天,如今日这般无隔阂的玩闹便也不会再有了。
越是不想要这一日,这一日便来得越快。这叫庄叔颐感到悲哀。
“我拿来了。”扬波抱着一颗脑袋那么大的文旦爬了上来。
庄叔颐见了那黄澄澄的文旦,立即欢喜地抢了过来。这文旦是阿爹院子里树上长的,扬波这会子摘下来,新鲜极了。庄叔颐嗅了又嗅,味道浓郁极了。“这真好闻。”
“来,我把它剥了。”扬波好不容易才从隐藏的暗阁里找出那一柄小刀。“你不是想吃文旦吗?”
“恩。不过,你干嘛每次都把刀子收到这里面去,我抠都抠不出来。”庄叔颐抱怨道。她上次想开一个匣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刀子,最后只好作罢了。
“你做什么要用上刀子?”扬波一听,便想到了重点。
庄叔颐移开视线,不小心说漏嘴了,赶紧转移话题。“恩,快剥吧。我都馋得不行了。阿年,你快动手啊。”
“你啊。”扬波点了点她的脑袋,便照着她的心意撇开不提这件事了。他将这刀子藏在暗格子里,就是防止这爱作怪的丫头片子拿了刀子去。
若是他不在,她用刀子伤了手事小,让她见了血,那便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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