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榴,你在想什么?”扬波这么出声来问,绝不是没有缘故的。因为这丫头含着这一口月饼已经好一会儿了,竟不咽下去,委实叫人觉得奇怪。
庄叔颐这才回过神来,当着众人的面,她敷衍道。“没什么,就是想阿爹了。他喜欢的枣泥馅的有没有剩着?”
这句当是废话。虽然那庄世侨在妻女面前没有半点威严,但是也还是这庄家的大当家。谁敢昧下他的东西呢?
扬波一听便知道她在愁些什么。在众人面前没有多问,等只剩下他们俩个的时候,再开了口。“你在想那庄志平?”
“恩?恩。”庄叔颐还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名字的主人便是令她愁得头大的家伙。“对。我就是不甘心。阿娘一定又是拿了几块大洋将他打发走的。否则我看他能在外院呆到明天早上。”
“这倒是不假。”扬波知道。贪财的人只要是赖了上来,那便如同吸血的蚂蟥,不沾点腥撕点肉沫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我在想,怎么给他个教训?叫他再也不要来了。”庄叔颐托着下巴,翻来覆去地想主意。“找个麻袋套了他,打一顿?不好不好。说不准他就要凭着那一身伤来讨可怜了。”
扬波替她披上一件薄衣,将煮好的奶茶倒了一大杯,放在了她的前面。“暖暖手。”
庄叔颐摸着那暖烘烘的杯身,回过神来。“对了,阿年,你帮我想。我想得头好痛。快帮我想个好点的主意,既能吓到他,又不会给阿娘惹祸。”
其实这也是个难题。这不能,那不行的,单单是分寸便叫人难以掌握。
扬波却连眉宇也没有皱起半分,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那不难。他向来爱酗酒,只要在他的酒里下点东西,便叫他几天好受的。”
“不行不行。太轻了。”庄叔颐撅起嘴。“再想,再想。”
扬波想了想,再提了一个意见。“趁他睡着了,找辆马车送他去那荒郊野外,这一番吓,大抵他是能受到些教训。”
“不行,不行。万一他被野狼山猪叼去了,以后查起来,那便麻烦大了。”庄叔颐连连摇头。
这下扬波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的了。
庄叔颐知道是自己要求多,便也不去催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腾腾的奶茶,悠悠地舒了一口气。这奶茶煮得可比月桂煮的好喝多了。
这真是奇怪,月桂常年累月地煮这些东西,竟然比不上一个偶尔才做一回的阿年。都说女儿家的手巧,怎么他的手比女儿家的还要巧这么多?
庄叔颐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盯着扬波看。他这会子正在沉思呢,便是她拿根针扎他一下,说不准都不会让他发觉。有如此良机,她当然要多看几眼了。
今天确实是中秋,可是天上的月亮却怎么也不及眼前的青年明亮。他有着干净利落的短发,舒服端正的五官,手指纤长又宽大。
他看上去有些柔弱,可是庄叔颐知道,他的肩膀有多宽广,他的双手有多有力,他的怀抱有多可靠。
但是他的手常常很冰冷,冷得像冰雕成的,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温暖,去融化,去牵绊。
她痴痴地望着他,几乎像是那朵向阳的花朵一般。
而那样饱含秋水,浓烈到极致的目光,真的会有人感受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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