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球已经接近成型了，再过几秒钟就降落到地上了，黑衣少年的心跳得愈发快了，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偷走了他原本淡定的心情。

“描绘出你身处的场景”，陈晓瑜的要求在冷少城的心里打了几个转了，他的迟疑让看不见他反应的陈晓瑜像被猫挠了一样抓心地躁动着。

冷少城慢慢转了一个圈，这是哪里呢？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呢？

内心深处的眷恋造不了假，他知道这地方一定是和他有着什么关系的，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种感觉让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去做描述，他在抗拒，抗拒说出这地方。

原本已经要落地了的光球在他的情绪下又发生了变化，从接近透明到赤红色，短短的几十秒钟，意外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啵……”

世界仿佛一下子变了，冷少城开始挣扎了起来，潘多拉的盒子一旦被打破，想要再把所有负面情绪装回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被封锁了的记忆一点点回到储存记忆的空间，原本空空如也的盒子一下都被填满了。

记忆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冲进了冷少城的大脑，席卷了他片刻之后的平静，剩下的就只有绝望和压抑，眼泪倏地一下留下来了，伤痛在心口慢慢荡漾开来，再也止不住了。

旭日、顾蓝兮、孩子、失败……

一切负面的事情都被解脱开来，远远不止最痛苦的事和最恨的人。

将选择打破，要承受的就不再是选择错误的结果了，可能还有更多。

冷少城的身体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一下子，全身颤抖、抱住脑袋、泪流满面，世界末日像是瞬间而至，原本平静的男人突发的情绪崩溃让陈晓瑜措手不及。

她以为就算是加强催眠失败了也只会让冷少城的自我意识被放出来，他逐渐恢复清醒而已。可是……

陈晓瑜为自己的自负感到深深的抱歉，她没有想到冷少城会对她说的话这么抵触，不仅不愿意接受她的话，还触发了他的抑郁症。

虽然大家都说医者不可能想到所有的结果不可能把握到所有的情况，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医生，陈晓瑜不断自责着，她想要缓解他的症状、她想让他平静下来，或者直接睡去。

睡！陈晓瑜不确定这一招是否还能管用，她的催眠可能已经完全失效了，那么让冷少城听从自己的指挥就很难了，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减轻冷少城的痛苦。

“放松…放松…舒缓你的全身，从你的每一根头发到你的面孔、你的四肢、到你的神经，冷少城，请跟着我的声音和水滴的声音，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放下你在纠结的东西，舒缓你紧张的神经，现在，睡去吧……”

冷少城的全身绷直了一下子，刚才痛苦的神情一下子停顿了，陈晓瑜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吗？

可惜没有，仿佛上天在刻意捉弄她，刚才的平静是给她的回光返照。

冷少城的状况更差了，不仅上面有的症状都出现了，他还产生了动作迟缓、呓语等情况，一点点慢下去的双手，青筋已经爆出来了，脸上的痛苦在平静之后更浓重了，头上还滴落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痛苦，就像一个恶魔，紧紧地缠绕着冷少城，怎么赶也赶不走。

“我就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哪里值得什么成功！”

“顾蓝兮，顾蓝兮！是你害死了亦凝，是你害死了她！你应该代替她去死！”

“蓝兮，我好想你，蓝兮，我想要你和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离开……”

“……”

一句句胡话从冷少城的迷乱的嘴里说出来，是他内心最为纠结的事情，也是他最难以开口的事情，偏偏，就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出现了。

人们都说酒壮怂人胆，也许意识的迷糊，才能让人更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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