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怔,随即大踏步出来,飞快地往太医值房去了。
这边的太医则是刚放下了手,看着十阿哥道:“九爷最近有些肝火旺,伤肝伤肺,还有些心气虚,需安神静养……”
康熙在门口听了个齐全,两位太医说的大同小异。
他当然晓得儿子为什么欢喜过了,本以为子嗣艰难,结果福晋怀孕,还是双胎。
还有小汤山之事,兄弟们都仗义,让他得意了好阵子。
“原来爷是病了……”
九阿哥听了个齐全,失笑道:“爷还以为自己疯了……”
十阿哥搂着他的肩膀道:“九哥,您别气了,弟弟给您出气!弟弟定治石贵的‘大不敬’之罪,杀鸡骇猴,看谁敢再怠慢您!”
九阿哥摇头,道:“不顶用,去年爷叫人送了雅齐布去衙门,也收了八哥的铺子做赔礼,还以为不会有第二回,可是这才一年,就又来了一回……”
十阿哥劝道:“九哥,您别想这些,您想想九嫂,九嫂下个月就要生了,您别让九嫂担心……”
九阿哥听了,眼泪流的更凶了,喘着气道:“单欺负我一个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欺负我福晋?我能护着谁呢,当初八福晋欺负我福晋,就要低头;现在爷被人冒犯了,还要你跟着去赔情……爷也真是个废物,谁也护不住,丢脸死了,丢脸死了,等到小格格、小阿哥生了,也会受我这个废物阿玛的连累,被人欺负……”
十阿哥心中又悔又恨。
康熙听着,也跟着心酸。
原以为他任性没有担当才跑到御前哭闹,原来不止是病了,也学着担当了,想要护着妻儿兄弟,才会将自己憋屈成这个样子。
他寒着脸,道:“行了!晓得丢人就先闭嘴,不许再哭!朕给你做主还不行么?”
九阿哥望过去,脸上带了质疑。
康熙吩咐梁九功道:“带几个人,去庄亲王府提石贵送宗人府问罪!”
“嗻!”
梁九功应着,点了几个侍卫下去。
九阿哥没想到是真的,有些懵,喃喃道:“汗阿玛……”
那不是八旗旗主,却也是功王之后,还是近支宗室。
康熙实见不得他满脸眼泪的样子,很是嫌弃地移开眼,跟十阿哥道:“还看着,拿帕子给他擦擦……”
十阿哥面无表情,拿了帕子递过去。
康熙望向那太医道:“开个安神疏肝的方子……”
太医应着,下去开方子去了。
九阿哥平静下来,恨不得用帕子捂了脸,小声道:“儿子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这也太丢人了!
他是不忿去庄亲王府赔罪,想着找机会在御前告一状,将石贵冒犯自己的事情好好说说,可也没想到是这个方式!
他低着头,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啊啊啊!
那些话都收回来行么?
听着酸了吧唧的,跟个可怜虫似的!
康熙横了九阿哥一眼,想要训斥他‘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见他恨不得要钻地缝了,到底忍住了。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最要脸面的时候。
自己之前只想着不叫宗室挑他的不足,没有多问两句。
再有百味居确实不是九阿哥的产业,而是董鄂氏名下的嫁产,九阿哥身为男人,护不住妻子体面,这样郁气也说得过去。
他是汗,可是他也是阿玛,儿子都这样了,能如何呢?
他心里很是复杂,教导了这么多年儿子,训斥过、夸过、骂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行了,别恼了,是朕错了,不该两样对待,既是要求你以礼待人,也该让人也以礼待你,石贵那里,朕来处置,你回去好好休养,不要折腾出病了,让你福晋大腹便便还要担心你……”康熙放软了音量道。
“汗阿玛……”九阿哥看着康熙,心里堵成一团,眼泪又是“哗哗”的流。
康熙也晓得他是身体的缘故,多了怜惜,道:“朕是你的阿玛,朕不护着你,还能去护着旁人么?”
九阿哥点点头,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低头道:“儿子也跟您赔不是,是儿子错了,太小心眼,还爱脸面,扰了您……”
康熙虽怜惜九阿哥身体,可还是说道:“也赖你自己,有什么都闷在心里,要是委屈了,你昨天跟朕说,朕还能不体恤你?自己想要退一步,却将自己憋屈坏了,这值当不值当?你自己的身体,是你福晋精心照顾调理出来的,你胡乱糟蹋了,不仅对朕跟你额娘不孝,也让你福晋担心……”
说到这里,他看了站在九阿哥身后的十阿哥一眼:“还要连累十阿哥操心你……”
他也梳理明白了今日变故的引子。
九阿哥已经准备去道歉,也预备了道歉礼,可是十阿哥担心他一个人过去受脸色,非要陪着一起去。
九阿哥不想弟弟跟着受委屈,忍不住了,过来跟自己告状。
小哥俩打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十阿哥不放心哥哥,想要陪着这是义气。
九阿哥也是护着弟弟,这也不是错。
错的是谁?
是他这个阿玛。
是他这个汗阿玛粗心了,晓得儿子是个孝顺敬老的,对博果铎反常应该有缘故。
可是自己只以为他是小尾巴翘了,傲慢无礼,才想着好好敲打敲打他,压着他去赔情。
错的还有博果铎!
上门逼问子嗣方子,没问出来还恼……
奴才冒犯皇子威严,却是置若罔闻。
九阿哥已经递了帖子,提到今日要上门赔罪,他还不依不饶的,将九阿哥要赔罪之事宣扬的四九城都知晓,将九阿哥的脸丢在地上踩……
别说九阿哥本就有些身体不好,就算是好好的,要脸面爱自尊的,也要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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