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之所以可以隐忍着不去使用那些黄金来满足自己的生活,是因为他们的忠诚。那些黄金寄生虫是被他们所利用作为一种控制他人增加友军的武器,还是他们也被寄生虫所感染才如此忠诚,这些地方因为信息不足只能停留在缥缈的推测阶段。
但月之国号称万世一系的皇族统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安定这一点,已经初现端倪。
从时间点上来考虑的话这应当与拉曼人跟月之国的接触有很大联系——这是常有的事,安定而平和维持了内部自洽的国度面对新事物时往往会反应缓慢,尽管拉曼人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但他们的思想却伴随着许多物品像是病菌一样扩散传染到了整片领地。
一个多世纪的光阴,拉曼人的触手延伸程度其实远比月之国的人所认为的更远。
作为证据之一的便是之前一行人在村落当中吃过的胡萝卜。
久远过去也曾到过新月洲的贤者是明白的,这种作物并非此地出产,而是货真价实的里加尔产物。
月之国占据优势地位的文化使得他们仍旧能保留自我不被拉曼毒药所侵蚀,而掌权者也对于与外界的接触十分谨慎保守所以将活动限制在了南部地区。尽管如此,在这么靠北的地方仅仅一介渔村的平常人家都可以见到胡萝卜这种番外作物,显然足以证明一些什么。
一个多世纪的交流,尽管没有完全被拉曼文化同化,但潜移默化的改变也发生了许多。
事实上,若是将那些信件的内容与主体思想尽数翻译成拉曼用语的话。
你甚至会发现这种对“唯一真神”的信仰狂热,与白色教会的圣典几乎不谋而合。
思想是病毒,越是陈旧保守自容自洽的国家,其人民就越容易深受其害。
以诸王国林立混乱不堪百家争鸣的西海岸作为比较对象,月之国就像是一个已经循环了4000年的圆环——它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完美自洽,但却也正因如此,才没有能够容纳新鲜事物的空当。
亚文内拉所在的西海岸的局势,像是斗兽场,每一天都可能出现变局,上一场的胜者可能下一场就丧命。在这种危险的环境当中,只有不停变化才能生存下来。
他们对于新鲜事物的态度是极为开放的。
但新月洲不同。
禁止、拒绝、控制。上层的人采取了许多手段想要避免外来文化造成的影响,而基于他们更为优越长久的文明,在这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他们也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可是侵蚀终究已经开始了。
没有可容纳新鲜事物空间的“完美圆环”,当有如病毒一般的一神教狂热思想与拉曼式的强权主义硬生生地插进来时,循环就会开始像生锈水车的齿轮一样难以转动,日渐走向崩溃。
这个国家即将走向战乱。
“哗啦——”一张纸飘落了出来。“哇!”捡起它瞄了一眼的艾吉再次发出了大叫。
阿方索凑了上去,然后在看了一眼之后整张脸都青了。
他从未有如此愤怒的时候,无数的想法在脑海里此起彼伏,但他眼下最想做的事情却是把艾吉这个不知分寸的家伙给掐死。
亨利、米拉还有咖莱瓦都因为声音凑了过来。
“是啥,我看不懂?”咖莱瓦呆头呆脑地开口。
“一堆名字。”米拉皱起了眉头。
“是投名状,支持他们认为正统的皇室成员上位的人留下的印章与签名。”贤者有些玩味地瞥向了满脸铁青的阿方索,又看着一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的艾吉。
这是不该被亨利等人看到的东西,艾吉若是再有一些城府的话,便会将这张纸偷偷藏起来,以便之后交予帝国或是教会的高层。
——这上面记载的这些武士与领主,每一个都是拉曼人扳倒现任皇帝的潜在盟友。
可他下意识地大叫并且愣在了原地,让亨利等人也看到了。
于是选项变成了两个:
月之国敌视外国人是总体的氛围,不论亨利、米拉和咖莱瓦是否是拉曼人,他们都在这里处处受限。
但若是他们立功了呢?
例如将潜在的反叛者名单上缴。做出这种事情的话,显然便会被授予特权之类的,令自己的处境好上许多。
而相比之下,把名单藏起来再去接洽,收益的是帕德罗西帝国与白色教会,这明显与佣兵立场的贤者等人是关系不大的。
一张纸,两种立场,截然相反的选择。
是选择作为外国人的自己因为立功而能够获得的特权,还是选择保存下来以供拉曼人掀起更大规模的叛乱?
在他们能够做出来进一步的行动之前,外面忽然响起了十分匆忙的响动。
“锵——”米拉抽出了腰间的单手刀和亨利一左一右地跑了出去。
在小独角兽的前面有一个个子不高穿着很厚实长袍的人摔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像是被小独角兽的动作吓到然后踩到了自己过于肥大的衣物。
“呜——”她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在对上了贤者与洛安少女二人的双眼,又把目光移到了米拉手中亮闪闪的战刀上以后,愣了一愣。
“哇!!”然后大叫着转过身朝着向山上去的道路跑走。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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