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拉曼人的荣光!”
“康斯坦丁殿下万岁!”
“圣康斯坦丁!”人山人海的帕尔尼拉广场上一群市民正挤在一起欢呼着,他们似乎是在庆祝某些东西。而与他们有着同样面孔与血统的南方拉曼奴隶则脸色阴沉低垂着头从旁边走过。
他们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那些高呼着拉曼人的荣光,帝国伟大复兴的人集体忽视了与他们同属拉曼民族的奴隶的存在。而奴隶们哪怕能真真切切地听懂这些只是发音和用词略有区分的帝国拉曼语,也不会心生出一分一毫去开口反驳的冲动。
他们清楚地明白自己并不沐浴这些人的荣光,甚至于他们自身可能连“拉曼民族”这个概念都不完全明白。他们是南方某一个小国的人,称呼自己时也是以某个乡村出身者而非广阔庞大的“拉曼人”概念。
这是如此奇妙的一幕。
在并不身为拉曼人的亨利和米拉的视角看来,这些人有着相似的面孔、身高;说着相似的语言;吃着相似的东西,甚至信奉同一个宗教。若问这些人是否属于拉曼人,以外来者视角绝大多数人都会给予肯定的回答。但在帕德罗西的市民以及身为奴隶的南方拉曼人眼里那些占据九成以上的相似性却并不要紧,真正重要的只有那一小部分的不同。
拉曼民族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一个很年轻的概念,至少应该这么说。
原本古老的拉曼帝国就是一个以拉曼城邦及周边居民作为最初主体,通过不间断的扩张和征服同化吸收其它民族最终形成的巨大国家。
在鼎盛时期就连身在西海岸面孔发色各方面有诸多区别的亚文内拉人的祖先也同样是说着拉曼语的帝国公民,而西迁的那一支如今甚至去到了遥远的坦布尔山脉另一侧,与草原民族和当地的另一些原先属于边疆蛮族的民族混居生活形成了另一个说拉曼语的帝国。
拉曼帝国自身是个庞大的多民族国家,他们不以肤色和发色区分而是用公民权和对帝国的文化认同作为标志。可帕德罗西帝国的人所宣扬的“拉曼人”“拉曼民族”的概念却局限于如今说拉曼语的有着黑色头发的这一支东海岸族裔——甚至更准确来说,局限于帕德罗西人自己。
熟读拉曼历史又在莫比加斯内海沿岸都旅行过见证过许多拉曼文化印迹的洛安少女对于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是他们自己的历史、明明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自己是正统传人,这些人却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真正的拉曼帝国这一古老文明。
思索的空隙脚下的步伐也并未停下,被牵引着的奴隶们在度过那热热闹闹有市民发表着演讲的广场后便不再与亨利二人同道,他们被拽向了左侧的道路,那边是新兴的奴隶市场,如今帝国境内最大的人口买卖场所。
“人们总会为了自己的便利篡改历史给出新的解释再宣扬是自古以来便如此。”而亨利仿佛猜到了米拉的想法一般,用亚文内拉语跟她这样说着。
用帕德罗西人大多不屑于去学习的一种西海岸落后小国语言沟通交流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尽管有时候又会因为“你在帕德罗西却不会说拉曼语?”而引来另一种意义上的麻烦。
“又一支呢。”继续向着城主府走去的路上时不时地便有全副武装的巡逻队经过,毕竟原本在南境的商人大量涌入又新建起奴隶市场,人口密集的地方冲突也会变得频繁。
以16人为单位的巡逻队除了长戟兵以外还有手炮兵和弩手,他们装备精良步伐整齐,行进的过程中时不时来回扫视路旁的人员。亨利和米拉也惹来了巡逻队的瞩目,只是帕尔尼拉也仍旧存在有老式佣兵公会,而他俩明确地把佣兵牌挂在了身上。合法合规便不会被针对,这些人显然是遵循帕尔尼拉的法律在行动的。
只是尽管如此,他们却并非帕尔尼拉的城防军。
不论是近战还是远程人员,巡逻队的人统一都是底下紧身裤,上装为帕德罗西军人爱穿的肩膀与大臂宽松而小臂则紧身处理的上衣打扮。这种衣物保留了肩膀和大臂的灵活性以便于使用武器,同时又避免了小臂部分膨大的袖子妨碍到盾牌的使用或者钩挂到剑的护手。
仅仅只是穿衣风格的话或许只不过是常见的帕德罗西军人打扮,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们包括头盔、手甲和胸甲在内统一的黑色基调。
正统的黑色染料并不算便宜,平民们所穿着的所谓黑色其实大多是灰色或者棕色之类的深色系。如同夜晚一般深黑的颜色是需要特制的染料才能制作,正如皇家舰队的代表色一样,是帕德罗西的宫廷代表色。
这是康斯坦丁的黑军。
他们驻扎在帕尔尼拉——这点不需要向周围的人打听,单从这些巡逻队的规模人数和装备就可以判断出来。
没有驻地的话是不可能像这样轻松而又频繁地在城内巡逻的——而这些军人的存在结合新建的奴隶市场以及其它种种,显然这座城市已经发生了某些改变,不再是他们过去所熟知的那个帕尔尼拉。
“连城主府门口都?”试图与玛格丽特相见的二人总算来到城主府后,门口却站着两名黑军的卫兵。他们虽然并未过度为难,但也直接要求二人作为闲杂人等必须直接离去。
“城主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有意见就去写信。”黑军的卫兵如是说着,而当亨利问信要寄送到哪里时。
他们的回答也不出意外。
“自然是我们驻军的总部,就在东面城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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