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阮红兵念一年级,和大家一样要参加活动,于是家里八个孩子都在厨房里找冯秀英要碗筷。冯秀英直接给阮红兵拿个最小的碗,装进他的书包里。
阮红军又冲她伸手,“妈妈妈,给我个小的,给我个小的。”
家里总共就两个小碗,半截巴掌大都没有。给了阮红兵和阮红军,剩下的就是平时家里吃饭的碗,于是冯秀英把这些碗拿出来一人分了一个。
分到叶秋雯的时候,她照例问一句:“要不就用这个?”
叶秋雯摇摇头道:“还是大点吧。”
她在学校里一直都是榜样,必须要吃得多才行。
冯秀英只好又去碗橱里拿个大碗,送到叶秋雯手里。
阮溪阮洁几个人拿了碗没多留,装起碗筷便背着书包出门走了。
阮红军出了门就开始哀嚎,说不想去学校吃猪食。
每次忆苦思甜,吃的确实就是阮溪阮洁在乡下喂猪烧的那些东西——稻壳打碎的糠拌上野地里采来切碎的野菜,加上水烧开煮熟,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阮溪也想哀嚎——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增加这种吃猪食的经历!
***
到学校坐下没多一会上课铃声响起,班长直接组织班级同学出去到外面排队,拿着碗筷到操场上集合,一个一个去大铁桶边领忆苦饭。
碗太小的少不得要遭两句批评,碗大的自然就被表扬两句。
阮溪阮洁这种碗不大不小的,没有批评也没有表扬,领了饭以后跟着班级的队伍去到一边,拿着筷子对着碗里的猪食犯难,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再难受也不能倒,有老师和班干部看着,必须得全部都吃完。
阮溪每次都是先拖上一阵,对着碗里的米糠野菜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然后闭上眼闭住气,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放到嘴边一口气快速吃完了事。
吃完了胃里不舒服想吐也忍着,忍不住那就前功尽弃了。
而每次吃完这碗饭看主席台上的老师夸叶秋雯那些吃得多的忍时,阮溪都眯着眼,忍着想吐的欲望想——这优秀学生当得也确实有够不容易的,厉害!
这样的优秀学生,她还是不争着当了,她就当个普通学生吧。
当个普通学生,带着阮洁搞搞学习就算了。像今天这样吃忆苦饭,再像别天那样到农场拼命抢着干活扛麻袋,诸如此类这些挣表现的机会她就不争了。
真没这个本事争。
***
吃完忆苦饭到水龙头边洗碗洗筷子,阮溪洗了碗接水漱口,看身边没有人,她压着呕意拧着脸忽然说了句:“祈祷四人邦赶紧倒台吧,真他娘的受不了。”
阮洁被她吓一跳,差点吓得跳起来,连忙小声说:“姐你别乱说!”
阮溪吐了嘴里的水笑笑,“没事,没人听见。”
阮洁松了一口气,“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洗了碗回到班级的队伍里去,接下来便听了小半天的忆苦思甜相关话题报告会。主席台上仍是一波一波换人发言,这种时候也总少不了叶秋雯和陆远征。
等到大会结束,回到教室休息一会,差不多也就到了放学时间。
阮溪和阮洁背着书包放学,感觉下午吃的饭还都堆在胃里面,一点消化的迹象都没有。现在想吐也吐不出来了,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消化掉。
两人刚走出学校的大门,许灼和陈卫东就迎面过来了。许灼和陈卫东手里都拿了两根冰棍,走到近前,许灼往阮溪手里送一根,陈卫东往阮洁手里送一根。
“吃点甜的压一压吧。”
阮溪看看许灼,轻轻吸口气接下冰棍,“谢谢。”
阮洁接了陈卫东手里的冰棍,和他并肩走在阮溪旁边,而许灼则走在阮溪的另一边。四个人吃着冰棍说着话往前走,便就在路边占了一排地方。
每次阮秋阳和叶秋雯看到这种场景心里都很酸。
也不知道这许灼是中了什么邪了,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每天都跟在阮溪屁股后面跑,不是给她买吃的就是给她买喝的,一点面子都不顾了!
他不是很拽的吗?
怎么对着阮溪就不拽了!
气人。
***
被动和许灼熟了以后,阮溪便没再拒绝许灼给她买的吃的东西,主要是拒绝起来太费劲,于是就干脆接受了。当然她也会还他东西,比如没事给他买包烟什么的。
说了不和他做朋友的,但时间长了差不多也就是朋友了。
今天是星期六,星期天学校放假一天,吃完冰棍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许灼又约阮溪和阮洁星期天出去玩。当然没有意外,阮溪还是拒绝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和许灼他们出去玩,只是时间宝贵,难得有一整天的时间,她自然要把这样大片的时间用在学习上面,带阮溪学习没学完的知识。
看阮溪不去,陈卫东便对阮洁说:“小鬼,那你来呗。”
阮洁连忙摇头,“姐不去我也不去。”
看她俩实在约不动,许灼和陈卫东也就再一次放弃了。
把阮溪和阮洁送进大院里走一段,他们也没出去混,各自回家去。
***
阮溪和阮洁的每一个课余时间都是枯燥的,尤其是周末的一天。早上起来后洗漱吃完早饭,上楼坐下来便是学习,学习到中午下楼吃饭,再上楼学习。
正如冯秀英抱怨的那样,她们除了吃饭时间不下楼。
但也有特殊和例外的时候,比如说今天晚上大院的广场上放电影,阮洁坐在书桌边看书,看一分钟听着电影的声音走神五分钟,那这就没必要再硬学下去了。
看阮洁的心思早就飞出去了,便是按在桌子边也根本学不进去。这种状态是最不好的,于是阮溪便合起了书对她说:“走吧,我们看电影去。”
阮洁知道自己走神被抓包了,便不好意思道:“姐,我不是故意的。”
阮溪只冲她笑笑,“劳逸结合,也该放松一下的,走吧。”
阮洁这便放松下来高兴了,合起书和阮溪一起下楼。
但她们出来得有点晚,电影已经开场有一段时间了,想要前面的座位自然不可能,于是只能挤在人群最后面,从人头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一点电影屏幕。
放的是看过的电影,这样看倒也不影响什么。
广场上人很多,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但没有任何闹嚷声。
许灼看得正无聊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陈卫东忽撞了撞他的胳膊,让他往旁边的一排人后面看。他顺着陈卫东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阮溪和阮洁。
两人很是有默契,直接起身拎起长板凳出来了。
出来后找到阮溪阮洁身后,许灼抬手拍一下阮溪的肩膀,陈卫东叫了一声:“小鬼!”
阮溪和阮洁回过头,看到是他两人就抬手随便打了个招呼。
许灼把手里的长板凳放下来,示意阮溪和阮洁站到板凳上看。
阮溪和阮洁站上去,瞬间比前面的人高出来大半截,屏幕自然也就全看到了。
看许灼和陈卫东也挤着站上来,阮溪想了想凑到阮洁耳边小声说:“我不是很想看电影,你和他们在这里看,我到旁边歇会,等你行吗?”
阮洁知道阮溪对看电影没那么热爱,尤其是看过的电影,所以就点了点头。
阮溪这便小心退下板凳来,打算随便找个宽敞的地方坐着休息去。
在房间里学了一天的习,确实也怪累的。
许灼也早就看电影看得无聊想要睡觉,看阮溪突然走了,他忙也跳下板凳,把地方全留给阮洁和陈卫东,自己跟着阮溪的身影追了过去。
追到旁边,他问阮溪:“怎么不看了?”
阮溪转头看他,“看过两遍了,不想再看了。”
她是陪阮洁来看的,既然有别人陪她一起,那她就不看了。
许灼道:“我也看腻了,台词都会背,你想干嘛,我陪你去。”
阮溪什么也不干,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一坐,放空大脑休息一下。
于是她就在广场附近转了一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许灼自然跟着她没走,在她坐下来后,他直接在她旁边坐下,放松了浑身的筋骨忽然问:“你来城里这么久,看过演出没有?”
阮溪转头看向他目露好奇,“什么演出?”
头顶弯月如钩,许灼看着她道:“芭蕾舞,草原女民兵,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红色娘子军……还有唱歌话剧……每周的节目都不一样,得看剧院演什么。”
阮溪愣了愣,摇头道:“没有。”
原身没有看过,她也没有看过,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
许灼看着她笑一下,“下周要不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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