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儿个案情分析会上,任由李四故意把那薄薄几页纸的调查报告在桌子上摔来翻去,弄出哗啦哗啦的动响儿,而坐上从京师警察厅总监到侦缉队大小人等的政治涵养都异乎寻常的高。这在警察厅里着实不多见,平时开会,大家排排坐,吃果果,上下等级序列森严。谁先说话,谁后说话,谁自始至终不许插话,正说话时谁一开始说话,谁就赶紧闭嘴……没有文字规章,只有心知肚明,靠前人和自己的血泪去体会,去总结,去领悟,每个人都谨慎小心的遵守。
一个警阶比较小的人物敢这么嚣张,早让阶级比他略高或者比他还小的人骂出去了。
没有
之所以没有
因为天庭谁愿意干养马种桃子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
上等人,骑马摘桃,才是本分。
光自己一个人说话,李四也觉得挺没意思,现场还没有来得及去,只透过这几页报告描述,猜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事儿若不难,若不是个屎盆子,断不可能扣到自己脑袋上。
“现场瓦舍几成齑粉,狼藉铺满,惨状无法备述……死者分作数段,令人不忍直视,凶徒狂悖不可理喻,天理人伦皆不可容……”李四一边念一边用左手指背敲打稿纸,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几年前就说过这个问题,可你们只顾着抢功升官却从没一个人真心学我,好歹用心办差”
“李警长,这报告有什问题”王治馨发了话。
“问题?没有,因为这个根本算不上调查报告,顶多算是前朝刀笔师爷糊弄上峰的决狱判词。尔等是民国警察,不是前朝番役,还“用”斧杀人改“甩”斧杀人的抠字眼卖弄文采么”李四见众人皆默不语,只看念攒子(傻子)一样看住自己,便指着报告中的字句说道:
“几成齑粉,狼藉铺满……爆炸点在何处?炸到最远处的砖头瓦块距爆炸地有多远?周边铺多少丈?尺?寸?瓦舍是掀顶还是破墙?爆炸之物为何?现场搜检到什么不属于屋舍之物?”顿了顿,又连珠炮似的继续道:
“死者分作数段?到底几段……令人不忍直视?不去直视令尔等去现场干什么去了?凶徙狂悖不可理喻这种废话,写都不要写,又不是县官写判决书,只为止息民愤……”
李四一口气数说调查报告的十数处荒唐之处,现场侦缉队的人要么是新军行伍出身,要么前朝番役,平时只与江湖勾连,如遇抢、盗、奸等尚可以寻访缉拿,一旦碰上大事,全无主张。
王治馨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马天君不能任由李四这么嚣张,他轻轻痰嗽一声:“嗯,刀在石上磨,人在世上炼,报告今后大家要多蛋恋蛋恋(锻炼锻炼),李警长,恁有细么(什么)主张?啊?关于介个事儿,恁有细么(什么)好主意”
“没有”李四回答挺干脆
“反正,总长点恁的卯,捏下儿(接下来)俺们都瞧你的意思了,八十三万人马,不敌周郎一计,巴曾(盼望)恁替弟兄们拿拿主意”
这属于热粘糕话儿,软,但整个糊你一脸,甭想揭开。李四这堵心,可对方大小是自己领导,此番,又是拍唬出总长,又是套江湖交情的言辞令李四也接不下去话,别看聊破案行,聊这个,四爷,烦。
“行吧,我先四处看看”李四习惯惯性用右手食指姆指揪了揪下唇。
“你们从今儿起,不许卡巴眼(眨眼),不许知怨(报怨),不破案要你们逮饭的傢伙儿,散会”。总监合上本子率先走了出去,大家紧跟着出去了,留下李四在屋里发傻,他知道情形和上次差不多,警察总长赵秉钧是真想破案,所以点了自己的差,可这破案拿凶是需要上下通力合作的,自己警阶不高怎么指挥同僚?王治馨嘴巴上讲大家听李四的,其实就是众人逃脱的借口。你谁也支使不动,一切还得自己来,如果案子没破,众人尽可以把无能推到自已头上;如果案子破了,抢功的比犯案的人还多……念及此处李四爷悲从中来,唉,失国之人为谋个生计,苛活于乱世,难啊。
呆坐了半晌终不是个办法,李四叫上大龙带路,走出警局去现场看看。
本回完
提携:现场炸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碎样子。看能看出个甚?毕竟不知李警察要看出朵甚的花儿来且听下回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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