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长揖到地：“谢过马六先生顾念袍泽之情，他日但有差遣，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江湖救急而已，不必挂怀。”马六先生目送小童儿将李四送出门去，欲言又止。

早上，侦缉队走廊里大龙正垂首站立听绵永说着什么，见李四到来，两人表情有些不自然。

“李警察，册子找到了？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继续，还在继续。”李四全当绵永是客气，随口敷衍着。继续不停步向前走，大龙冲绵永敬了个礼，撵上了李四。

“诶，大龙，你那个蝉姐怎么样了？”李四没回头。

“好着呐，师傅。”大龙显得异常兴奋。

李四随问随往走廊外走，估摸着走的离绵永比较远了，李四对大龙道：“有个吉同瑞皮货铺子，查查登记，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哎，好哩师傅，马上去。刚才绵大队长问我……”大龙还是有些心虚。李四摆手止住了他，“紧着去，办正事。”大龙闻言快步跑走了。

从蝉姐处回来的时候大龙手里多了张纸：“师傅查好了，不过这个铺子早没了。”

李四心中一阵失望，过了一会又问道：“现在地址登记是什么？”

“现在地址登记是个洋行，叫亦悦洋行。”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出来？现挤现吃是不？”李四一转身跨出了侦缉队。

北京城那是个什么地界儿？谁敢在这里称祖宗八辈都是北京人？皇帝他们家敢！说是个万岁，顶大了天儿也就二三百年又得换一茬子的人。满朝的文武百官就更甭说了，流官制度，京官当久了，您得去地方晃荡；有本事，谁在北京城待着。

话是这么个话儿，理也是这么个理儿，现手没钱，您就是秦琼秦二爷，也得当锏卖马。王五爷任性豪横，曹府给的钱分毫没揣，但是真到了讨生活的时候，衣、食、住、行，哪一样能缺得了银子？好在去曹府做事之前，曹老爷让老管家把他以前积欠的房租一笔结清，而且还多与了房东太太些许的银子，所以当王五爷回到以前的住所时，房东太太并没有难为王五爷。

房东太太是个江湖经验老到的妇人，察言观色，多多少少能猜出王五爷又失业了，但是有了上次的经历，她知道王五爷是条盘着的龙，窝蜷着的虎，否则财大业大的曹家也不可能这么客气，若不是冲着王五爷的名号，那做跨州买卖的大财东能搭理自己这个市侩也似的人物？再者说，自己寡妇失业的，王五爷就是暂时闲在这杂院，最损也能镇镇宅，唬唬贼……这妇人倒一下子想明白了。

“北京城，事由儿好找，甭着急。”

房东太太透着热乎，一大碗杂合菜盖着米饭端到王五面前，反弄得这昂藏八尺的汉子多少有些感动：“唉！这市井街衢，端底是藏污纳垢，怎比得在朝堂，咱家赤胆忠肝！”。房东太太约么猜到了些端底，不免笑道：“我的五哥哥，大庙有大庙的规矩，小庙有小庙的风水，这天下大乱套的辰景，各路英雄汉少不了要招纳您，甭烦。”

北京女人，这点好，甭管住多小的庙儿可见的都是天大的阵仗，一句话竟挟带出了三国演义开篇辞的气魄。登时，王五爷的胃口有了。若不是以前短少房钱，亲眼见过房东太太母大虫也似的嘴脸，王五兴许就腆脸来一板：“店主东，筛一斤二锅头的酒，再将那肉大块切将上来……”

炒杂合菜，挺香！五爷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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