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舒展了一下腰背,先简单察了一下房间,因为在二楼,所以应该没有什么暗道,门对侧一扇窗户,四爷推开向下一望——是旅店马厩,自己骑的“乌骓”也和店里的其它骡马拴在一处,草料还没拌上,那马儿有些急切,“哒哒”地踹着前蹄儿。
毛巾在热水中一过,绞干,往脸上一捂,一股子适意从头面炸裂到全身。李四轻叹了一声,再过热水,再绞,往脸上捂顺势擦脑后和脖子,如是者三,只有热感,没了炸裂的快感,李四便换个热水烫了脚……
脱却风尘,待到楼下,店里伙计早迎上来:“爷是饿了?”
“咱方便吃些,明早赶路。”李四感觉到了伙计的失望,随他来到大厨房,盛了碗面条,泼上些许油辣子,吃了起来。这光景,有几个人吵吵闹闹进了正房要住店。在厨房正“忒喽儿”面条的李四从窗户里看去,认出他们便是村口茶棚子那儿,要“买”自己马的那伙子人。怎么?江湖中人不住下处,来这旅店打尖?又一想,今年这地方上的官厅儿都还没捋明白自己归哪个绺子呢,哪儿还有那么勤谨的人查旅店呢!念及此自己倒乐了,低头赶紧趁着热乎把面条儿扒拉到嘴里。
更交二鼓,李四爷听窗户这边的墙下有人走动的声音。再听,那发出响动的人很是小心,似乎在极力的避免发出动静,但因为是天黑,而且路径不熟,所以“窸窸窣窣”的在所难免。李四晓得,这蹑足潜踪的动静并非店家夜里喂马,定是有了贼人惦记马棚子里的马匹。念及此处,李四轻轻一翻身来到窗下,扒开窗框,借月光观察,隐隐约约,月光地儿里有三个人在向马槽摸着走去。打头的一人伸手便欲解拴马的缰绳,其中一匹正是李四爷的“乌骓”。那“乌骓”有个诨名儿叫——奔宵,也是前朝的军马,御马厩上驷院里有军籍的。因为不甚的听话被革出序列,抛闪在警厅儿马房,做个苦力。平时没人愿意骑它,只李四也是个闲淡人儿,没事喜欢逗弄这黑厮,也经常弄些个萝卜、苹果、时鲜的京白梨与它解馋,马极通人性,寻常一副马中泼皮的鸟样子但是和李四出行倒是尽心竭力。
那黑泼皮见有生人暗里走来,早有些警惕,见不是喂夜草的,反要拔弄它的缰绳,心中十分不快。昂头打了个响鼻,又低头把那前蹄刨了刨。三个人依然不晓事,只当是农家寻常的牲口,有一个还在这黑厮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嘘嘘”两声。那黑泼皮,颠飞过贝勒爷的主儿,哪吃这一套?在马槽间横着轮起身子来,肥胯一撞,险些将拉缰绳的人挤压在石槽上。鬃尾倒竖,四个海碗大的蹄子接着便是上下乱踏,唬得三人忙忙的撒手闪开。
李四爷在窗户后看的暗乐,那三个人被奔宵吓唬了,有些气恼,其中一个人地上摸了个土坷垃便要投那黑马,李四在窗后大吼一声:“哪里的贼人!”
那三个人并不惊慌,大咧咧回道:“夜里出来解个溲,哪个是贼人,休要混讲。”
李四一时也没了话,只把窗户这么开着,瞧着三个人。那其中一个人道:“晦气,半夜抛个山(拉屎)都有人乐意瞧。”
“甭抛了大哥,回去睡觉,晦气,晦气。”另外一个也嘟嘟囔囔,三个人没事似的走了。
李四知道这几个人白天就惦记着自己的马,现在住店是假,盗店里马是真,自己撞破这三人,他们不好下手便以“抛山”为由躲了,但不知道后半夜是否会再次下手,李四不敢大意,手中提了玄黓樋棒,坐在床上调息闭目再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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