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亦悦洋行以前叫“吉同瑞”,这里的铺号叫“吉同宸”,同宸同瑞,这两个铺号暗中之合的意思是“宸瑞”。李四在门口看着牌匾心中冷笑一声:好大口气!当年大清国时,他们幸亏一个开在张北,另一个开在京师,如果同时开在一个地方,这老板估计得让官厅儿办个剐罪!
爬上四米的石阶,李四和魏荮安进了门,厅内显得有些暗。
“点上灯,看得清楚好说话。”魏荮安一身警服就是牛气,他的左手杵着腰带,翠扳指被警服衬得挺显眼。
伙计,黑布祆,五个铜扣成一纵列,布鞋白袜头顶着个日式学生帽,时髦的打扮。见进来的是警爷,麻利儿把屋内四角挂着的大号马灯用洋火点亮,这马灯纯铜制作,底座铸着1873,玻璃防风,光亮可调。
“弄亮点。”魏荮安找个地方坐下:“这位是京师警察厅的警长,找你们东家出来回事。”白袜子伙计看了看柜台前站着的穿便衣的李四,然后嗑嗑巴巴道:“东……东家出去了,不在。”
“去哪儿了?”
“恰克图。”
“这儿有管事的么?”李四问道。
“有,表少爷在,我去叫。”
“不急,俄(我)先问问你。”魏荮安见小伙计慌里慌张的样子,倒动了心思:“你家掌柜的姓个甚?”
“乔。”
“你姓个甚?”
“栾。”
“表少爷姓个甚?”
“武。”
“你家可有姓Diao的?”李四抢过来问。
“这个——俄(我)闹不机密。”
“店里伙计中有姓Diao的么?”
“俄(我)闹不机密,二位警爷,俄(我)还是去叫表少爷出来哇。”小伙计见了官厅儿就哆嗦,不知道东家出了什么事,不敢再乱回答,忙忙地向后边跑去……
魏荮安还是稳稳坐在椅子上,李四则翻看柜台上摆的皮货。
“哪位警察,姓甚?”后面传来脚步声,话是问伙计,但明摆着是甩给厅里李四和魏荮安听的。
伙计陪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李四回身打量此人,身量短小透着凶悍,也是一身时髦的东洋学生服,头顶学生帽,与伙计不同的是,裤子收脚入高筒的布靴。这布靴李四认的,乃是北洋镇新军的标配。学生服扣子敞开着,里面右腰的部位支棱着,似乎别着手枪。
“哪位是治安巡警大队的警官?”年轻人右手似乎无意地掠了下衣襟,李四眼尖,看到了那人腰间一闪的是支快机五连响手枪。
“你是谁啊?”魏荮安老警怂了,根本不把这青秧子放眼里。顶多和巡警大队某某有个交情,就觉得杀个人都没关系了,这号人自己见多了。
“这个是我家表少爷。”伙计赶忙回答。
“他自个儿没嘴啊?”魏荮安眼睛一瞪。
“你们保安大队吴大队长……”年轻人依然摆着横劲儿。
“这位是京师警察厅下来督察的特派员。”魏荮安嘴更快,拦了那个人的话头,同时提高了音量:“奉的是大总统的旨意察专案,治安巡警大队全力配合。”
那年轻人毕竟是“嫩”,哪里是魏荮安这老警怂的个儿?魏爷随口一唬,把他当个念攒子(傻子)蒙。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魏大爷把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该自己上场了,李四又提出了这最普通的问题。
gu903();“武士英。”年轻人站得不再笔直,手虽然还掐着腰,但是肩膀已经斜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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