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姑娘说笑了,那是孟轲,燕丹稚子田光老,谁信当年气贯虹,这个是荆轲,刺暴秦的。”李四也觉得这姑娘蛮有趣:“姑娘还会背三字经?某家还以为你只晓得讲河南话。”李四故意逗趣把荷兰搬了家。
“我小时候一直在南边省长大,三字经是蒙学,爹爹打出来的,倒背如流。”说到这里严静姝似乎触动了什么,一阵不自在,喝了一大口葡萄酒。
“豪气无论剑不疏,祗缘生劫一筹迂。图穷而断秦王首,千载应传好丈夫。不兽荒凉马鬃倾,效原是处尽狐茔。荆卿有识不相笑,底事庸庸了此生。”李四背这豪气非常的诗,原本是为了安慰一下这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难过了的小姑娘,不想这最后一句,倒把自己和魏荮安逗出了眼泪。
“荆卿有识不相笑,底事庸庸了此生。”魏荮安重复了一句。“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他背的诗就够悲凉了,本以为胖警察不会背诗,没想到更伤心,罚酒罚酒。”严静姝,一个海外归来的小姑娘,怎么能懂得两个丧国之人的心境啊。
“莫罚,给姑娘讲个笑话,权当赔礼,姑娘可听啊。”魏荮安自罚了一杯。
“你先讲,不好笑,还罚你。”
“说这丰台站,当年詹爷要修铁路,恭老亲王第一个蹦出来反对,怎么说都不好使!后来恭老亲王奉旨去天津办事,从北京城往这黄金……啊丰台赶,没别的,大骡子车一路摇煤球似的把老亲王快颠散黄了哇,那亲王出紫禁城在大车里泡了杯‘高末儿’,好么~颠到丰台一口没喝上,洒一身茉莉花……”
“魏爷,您这一喝酒,京片子又长回来了,头两天我真以为您打小儿生在这口儿外呢,合着您只喝得起‘高末儿’,人家王爷也得随着您改这口儿?您还不如说老王爷上骡子车,端一碗热羊汤呢。”李四捂着嘴乐。
“李警爷,别捣乱,胖警爷快说。”
“就是,又不是讲说给你听的……当时有个津卢短线,天津到卢沟桥的,小打小闹儿,再长就不敢修了。看王爷一口热茶泼一身,管事的太监就着急,紧着回:要不介王爷您试试这西洋的玩意儿?连哄带劝,连蒙带骗,把王爷弄上小火车,因为那太监一想,我得一路陪至天津,您还有个车,姆们得腿儿着,干脆吧您,于是这么着上了车。嘿,一路上老亲王喝着茶听着曲儿,仨钟头到天津卫吃狗不理包子……回来恭亲王第一个主张修铁路,谁反对跟谁急……哈哈,姑娘,故事可还行?”
“还行,还行,我可以编在画报上,来,不罚改敬,胖警察吃满杯。”
“陌生之地,酒须少吃。”李四同时按住了两人的酒杯。
“对于你是陌生,对于俄(我),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姑娘别听他吓唬,在这堡子里,俄(我)胖警察别的事儿窝囊,谁敢欺负你个女娃娃,寡求其,老子办他。”魏荮安弹开李四爷的手,又吃了一杯。
严静姝冲李四点点头,暗中把魏荮安手边的酒壶挪到了李四这边,然后拿出一个明信片:“看。”李四和魏荮安同时凑过头去看,两人异口同声:“德胜门。”
“还是那个,那个伊~伊犁白,画的?”李四努力回想昨天严静姝给自己讲的外国女画家的故事。
“伊丽莎白?基思。”严静姝嗔怪李四居然不记得这个被自己无限崇拜的女人。
“还是老样子哇,月夜之下,俄(我)当年就是在这个辰光出走的德胜门来到这堡子里……”魏荮安一把,将画片从严静姝手里抢过来,仔细看。“女娃娃,这洋画片儿送我哇。”魏荮安肯求。
“那可不成,我也就这一个,我要去北京就是因为它。”严静姝求助似的看李四。
魏荮安没继续强求,叹了口气翻过来看后面是外国字儿,他看不懂,抬头看了看严静姝:“姑娘,这文字是写的啥?”他恋恋不舍地把明信片递还给严静姝。
“某日,深夜,一个中国皇帝的近卫兵,因为得罪了皇帝而举家向北逃出德胜门……”严静姝憋着坏笑往下编,感觉自己的脚让旁边的李四踢了一下,抬头看见魏荮安不高兴的脸,马上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胖警察,我认真给你念哈,这个是基思小姐画的中国,文字是她在北京游记的一个片段。”
严静姝清了清嗓子,仿佛就是当年的伊丽莎白?基思,念道:“北京的天气非常寒冷,不过阳光明媚,天空名丽,空气干爽,我狂喜不已,恨不得马上把它们画在纸上。晚上到来,在这样的光影色彩笼罩之下,这座城市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落更加迷人,其壮丽的程度被放大了十倍。”严静姝并没有看着洋文念,这段文字她已阅读多次记在心中。
“北京,我的目的地就是到北京。”小雀斑在她俏丽的小脸上格外生动。
几年后李四在她的尸体旁守护的时候,突然记起了今天她说的这句话,顿时心中格外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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