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凝神,这人的细节就在她视野中迅速放大。其左臂上的甲片不见了,袖口破了个大洞。是了,方才有个士兵被多瑙兽顶飞入水,臂甲还掉了,大概就是这厮?
也就是说,方才这人一直混在军队当中,把雷擎巨兽往这儿引?
她不声不响踏浪去追。足下青光迷蒙,让她不会沉入湖水。
那人也像脑后长了眼睛。她这里刚起步,他就一头扎入水底,像是换气完毕。
等到青阳国师赶到时,这里只剩碧波荡漾。
先前被多瑙兽群冲散的草海守军,又在风暴之眼前方重新聚拢,不少士兵从水里爬上岸,湿漉漉前去归队。
入侵者应该不会混进军队,那是自投罗网。在队伍整编时,生面孔就很扎眼了。
何况青阳国师没看见上岸的哪个士兵少了左边臂甲。
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异响,立刻转头去看:
离岸十丈外还有几处沙洲,同样是长草凄凄,矮木浓密。多瑙兽的异动都在岸上,并不侵扰沙洲。但此时林子里却有几只禽鸟受惊,噗噗飞起,青阳国师听见的,就是它们不满的尖叫声。
什么东西惊动它们?
青阳国师当即转身,奔向沙洲。
她心头有强烈预感,目标大概就在这里。
果然跳过一株枞树,她见前方赫然站着一人,身上的轻皮甲湿漉漉,脸上戴着那个面具。
这人站得直挺挺地,有半边隐在树影里,不慌不忙道:“青阳国师!”
终于逮着了,青阳国师暗中呼出一口气,上前就是一把抓!
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先擒为敬。
这家伙犯的事儿实在太大,必须第一时间拿下。
她出手时就预判了对方的还击,因此这一着还暗藏几种后手,哪一样都能让对方吃不完兜着走。
这人敢停下来,就是犯了此生最大错误。
哪知此人不闪不躲,忽然双手高举,大喊一句“我投降”!
——接着就被她一杖怼在胸口,直接踉跄坐倒。
还好青阳国师最后收住劲儿,否则重则立毙,轻则半残。
青阳国师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以长杖拄地,绕着他在地上划了个圈子:“这禁制叫作‘画地为牢’,你想出圈,便会碰到头破血流。”
地上的划痕里,果然有淡淡青光流转。
这人双手一举:“我说了投降,就不会挣扎。”
青阳国师却不理他,运起身法,转眼就在沙洲转了一圈。
这沙洲面积也不大,三、四千个平方,枝蔓丛生。青阳国师不死心,每一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也惊起无数鸥鹭,但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沙洲只有那么一个束手就擒的俘虏。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儿!
她不甘心哪!
青阳国师一拳打在树上,咔嚓一声,小树根本没有拦腰折断的机会,而是整株化作齑粉。
她再走回去,俘虏还乖乖在圈里,动都没动。
青阳国师强压着火气道:“摘掉面具!”
此人手举到半空,还没碰到面具就放下了,忽然道:“青阳国师,我有一事求教。”
青阳国师一杖打在边上的大石上,也没见她怎么使力,后者突然坍塌,变作了一地岩砂:
“摘掉面具。”
看她脸色,听她声音,已经在爆发边缘。这人只好伸手摘了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
青阳国师的目光好像要在他脸上灼出一个洞来:“你不是他。”
“他”即是入侵者,祸乱整个墟山的罪魁祸首,也是她戴罪立功的关键。
俘虏奇道:“你怎么知道?”
青阳国师当然不答。这个俘虏臂甲完好,虽然戴着熔岩面具,却不是她要找的正主儿。
确认了这一点,她一颗心迳直沉到谷底。
该死的,到底让那家伙溜了!
“你是他的同伙?他在哪里?”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好歹抓到一个活口,希望能问出点有用的线索。
俘虏又笑了。他笑起来有点怪异,因为面部肌肉僵硬:“走了,已经走了,你抓不到他了。”
他的语气也干巴巴地:“我想问,你是不是有一把笛子,用天蜈骨做成?”
骨笛?青阳国师目光微凝:“你怎知道?”
这人是亲眼见她佩戴过、吹过,还是从奚云河的画中得知?如是后者,至少他看过奚云河给她绘的立像。
这可是不老药案的证据之一,外头传说纷纭,其实才有几人见过?
俘虏直勾勾盯着她,声音底下掩着一点紧张:“我想问,这支骨笛从何而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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