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参加培训了,临行之前,他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都有点儿没精神,在他再三追问下,他才了解到,原来是老董过世了。
老董已经病了很久了,吉祥路的邻居都有心理准备。但乔楠离家太远,对家乡的情况并不太了解,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懵了一会儿,喃喃道:“怎么会?”
“年纪大了,病得久了,走了也是种解脱。”老乔闷闷地答道。
乔楠在电话那端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计划——要是四十岁回老家,那爸妈就六十五岁了,还能陪伴他们多少年呢?离家太远了,他又不能时常出来,对父母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头。老乔反而安慰道:“你放心,我和你妈身体都挺硬朗的,不会给你拖后腿。”
话虽这么说,但周围有人去了,还是他的好朋友,乔建军心里还是空荡荡的。他照顾了老董大半年,亲眼见识到他遭了多少罪。他走的前一个晚上,精神还挺好的,但是吃完晚饭,突然跟老朋友说道:“老乔,大明在等我呢。”
乔建军心里“咯噔”一下,便知道不好了。
当天晚上是老董的一个侄子守夜,第二天一早,那个侄子便给老乔打电话,说人在睡梦中走了,走得很安详。
老董一直相信,到了那个世界,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妻儿了,所以,他才能走得那么安详吧!他在这个世间也没什么留恋的,也没有多少遗产可以分配。他老早就做好打算了,二中附近的一套老破小留给了一直照顾他的侄子,将仅剩的一点存款捐给了二中的“冬梅基金”,将那个十平米左右的小店留给了老乔。
老董跟老朋友说过,理发店本来也没多少客流量,等他走了,让老乔把墙给打通了,把理发店改成馄饨馆,以后给更多孩子做饭吃吧。
遗产分配的过程异常和谐,老董的几位亲属也很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他们知道,老董能活到今天,老乔是有很大功劳的。他们也不住在吉祥路附近,也不指望这个店铺能收多少租金,要是分给老乔,那倒是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办完葬礼之后,老董的侄子还握着乔建军的手,真诚地说:“大叔,你是个好人,真的谢谢你了。”
就这样,老董走得无牵无挂,亲戚们也都挺通情达理的,看似一切都挺圆满的,但老乔心里还不是滋味。他把瘦骨嶙峋的元宝接回了家,让乔贝蒂跟它做个伴。然后,他又整理起了老董的遗物,翻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也翻到了大明跟乔楠的合影。那时他们还都是孩子,看起来很皮实,笑起来嘴角咧到耳根。
那时多好啊!老乔抚摸着照片,泪水涟涟——要是时间能回到那一刻,他会告诉大明,不要去参军,乖乖地上个技校,学一门技术养活自己,那样他们一家才会长久地幸福下去。
老乔像是耗干了力气,坐在沙发上痛哭不已。他痛恨时光不可倒流,而他只能送走好朋友,然后无奈地迈入老年。
“反正,这就是人的一辈子。”
那几天老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却总是引来妻子“太过悲观”的评价。再过几个月,李兰芝就要退休了。要离开奋斗了一辈子的学校,她也有太多不舍,常常充满了那种“岁月不饶人”的无奈感。
不过,她比丈夫看得开,她常说,退休之后要跟老姐妹出去玩玩,或者去几千里之外看孙子,或者去北京看望女儿。老乔这才露了点笑容,说道:“你就是不想给我当老板娘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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