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下山之际,连观霜难得一见地露出笑容,让他二人给吕贯之带好,师兄弟这才知道对方早已看出了自己师承,肯定还手下留情了。
他们一直在泰一门的武学天地系统里,这次是继独孤氏之后第二次接触师承外的又一武学高峰,而且是激烈鏖战,与跟独孤氏拆招切磋迥然不同。后来二人反复参详拆解,武功又上了新台阶。
二人还有一次奇遇,就是两年前岁朝回山探望恩师不得,仆僮说吕贯之留言说要去江西三清山访友,二人便又千里迢迢寻到三清山去,依然未见到恩师,而曲明夷却在山上赏云海时偶遇一灰袍落拓中年人,敝衣露肘、乱发飞蓬、尘面霜鬓、鸱酒箱书。二人从天上聊到地下,曲明夷可能讲了平时三个月的话量,聊来聊去聊到武学上,灰袍人以切磋之名演了一套功夫。曲明夷当时不觉得,下山跟丰艮一聊一拆,才发现是一套惊人的武学,二人又大有进益。惊讶之下,听店中有人谈论,江湖九大门派之一的三清派掌门人玄棠真人就经常破袍浊酒,落拓而游。二人面面相觑,眼中都亮了起来。
日后二人在一起时常常拆招换招,如今大战一触即发,二人泰一、太行、三清三派根底激荡,全身真炁鼓动,竟有自作主张、破体而出之意。
马蹄声已愈发响亮了,人声的呐喊也传了过来,战云一团,迫近在四百步前了。
宋氏昆仲还是一副嬉笑的样子,崔子产已心跳加剧,侧目看侄女,见她贝齿轻咬朱唇,两颊红晕,也已上头。贺小朴平静中隐藏着一丝焦虑,目光闪动,似有所待,她身旁的柳如是则眉飞色舞,看起来马上就要加入到玄衣军中。吴老泉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甚么,高沧侯目光亮得惊人,身上的土气不知为何褪去了许多,人也显得精神。
三百五十步。
玄衣阵中遽然想起了笛声。
是最后一排中间一人,用一支骨笛在吹奏,这笛声就是指令,玄衣人立刻几乎是同时曲起身形、举起了木鞘,连李定国都收槊撤回阵中,遮蔽在木鞘下。
但硕大的木鞘本来是大西军装银两细软的工具,玄衣人一路进京也不显山露水,更无人想到也是军刃。如今却在这队玄衣人阵中,变成了最好的盾牌,厚重、中空、硕大、边缘整齐可以跟旁边的木鞘盾牌完全拼接起来成为整体,顷刻之间好似所有的玄衣人都消失了,原处只留下一块巨大的木牌。
空中也同时传来了“飕飕”之声,开始似只有三五声,但很快就连成一片,变成了密集的“吃吃”声,接着就见半空中吐出乌云一朵,却比任何乌云都快,猛然自天而降,砸向了适才的玄衣的军阵,如今的巨大木牌,然后就是“夺夺”之声,就像一千只啄木鸟在同时工作。
巨型的木牌在片刻之间又变成了一只巨型的刺猬。
众人都知道清兵弓马娴熟,骑射步射冠绝天下,但很多人都是今天才亲眼看到,飞快的奔驰中,也不见他们有多大的动作,三百步以外的长距离,就能射出如此整齐凌厉落点准确的群箭来,若不是有数百个木鞘拼接成一面巨盾,又由大西军李定国麾下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卒手持抵挡,适才站在那里的人,就都要变成刺猬了,哪怕你是武林高手,能躲开几人十几人清兵的劲箭,若是有几十人同时射来,只怕也在劫难逃。
这乌云般的箭雨就像一盆从天而降的凉水,让崔子产等人是从头凉到脚。
接着火枪声响起,霹雳般的动静,八旗骑兵奔马前排猛然被云雾笼罩,两翼的骑兵又用火铳开始了攻击,接着又是一轮箭雨。
二百八十步。
巨大的木鞘盾牌在连番攻击下,开始出现了崩塌损坏的连锁反应。
众人看得喘不过气来,那箭雨铅丸再加箭雨的攻击,就是一座小山也能被摧平,跟这种战场上协调一致的众人攻击相比,武林上一对一的厮杀都似乎成了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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