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虽敛去,红光却迸现,那手持弩箭的清将一声惨叫,胸口处鲜血喷出,手中家伙撒手落地,人像被甚么巨大怪物撞着一般,朝后栽了出去,重重落在雪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另一名清将见状又惊又痛,双目皆赤,如困兽一般嚎了一声,便朝那已落地的吹笛人猛冲过去,手中铁戟在身前划出一道寒光,直搠对方面门。
吹笛人好身手,待他戟法变老,才欻然侧头,间不容发地让过戟头,双手暴起,便抓住了戟杆。这打法看似玩命,又似乡童打架般招数,但简单实用,又快得出奇。
那清兵变招也快,见势不妙,双手不但不往回夺,反而借势前送,将一杆铁戟干脆都送给对手,身形也借势前冲,同时右手拔腰畔佩刀,拔刀与挥刀是同一个动作,人和刀是同一个方向,朝着对方胸口就冲了过去。
高沧侯见状也吃了一惊,迈出的脚步便停在那里,心中暗道:这人从小小袖口中发出的青光,看起来比李来贞用装着机括的特制大葫芦发出的绿光威力还大了不少啊。
耳边传来了柳如是的语声:“傻孩子,回来吧,能把柳家七杀用的如此流畅潇洒之人,还用你帮忙吗?”
高沧侯大感兴趣,急忙回头问道:“我只知道李来贞用的是七杀之一的‘二月春风似剪刀’,看着确实威猛;这道青光却是柔和得多,不知又是哪一杀?还望美女姐姐赐教。”
柳如是看他忽然变得文雅起来,尤其那句唐诗念得抑扬顿挫的,跟他的形象反差太大,不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便是‘小楼一夜听春雨’。二月春风吹啊吹,吹了一个月,才像剪刀一般凌厉;这小楼中人一夜未眠,只是满脸发青,春雨下了一夜也自然小了,柔和了许多,只不过一个无心一个有心,是以这一杀又在那一杀之上啊。”
高沧侯也没听出她语中微带的戏谑之意,只觉武学见识上又进一步,不觉摇头晃脑。再看场中,那情急拼命一般的清将已经连挥了七、八刀,却根本碰不到吹笛人的衣襟。这人是谁呢?沙场之上指挥若定,十足的将帅之才;近战又有如此身手,出手还狠辣无情,还擅长江湖八大家中灞桥柳家的绝学。
难道是他?
高沧侯向在黄山埋首习武,下山进镖局历练时间并不久,但也有一个人的名字灌满了耳朵,此人的徒弟昨日还在店中提到了他的名字,那便是李过。
李过,字补之,乃闯王李自成的侄儿,骁勇善战,人称“一只虎”。而在江湖上,他还有个绰号唤作“柳门李”,这个绰号跟柳树李树毫无关系,只是道出他的武学渊源乃出自江湖八大家之灞桥柳家。
柳家素以毒药火器和医术著称,最有名的绝学就是七色绝杀,乃是糅合火器、毒药、内家真炁于一炉的诡谲杀招,江湖上很少有人亲见,更不知其原理何在。
闯军在山海关一片石惨败之后,闯王李自成不久也命丧黄泉,正是万马齐喑之时,只有李过与舅舅高一功一起,带领大顺军部队与满清拥有赫赫战功的阿济格部鏖战多时,还互有胜负。南明隆武帝还曾恩赐其名为赤心,封为兴国侯。
这李过行踪飘忽,一时在湖南,一时又传说在云南,更有清廷说他在军中染疫而亡。没想到,今日竟出现在这京畿之地,还隐在李定国的云南劲旅中,赫然作了前敌指挥官。
“不能光看打架啊,待我看看,这一只虎到底长甚么样子。”高沧侯想到这里,举目朝那人脸上看去,只见他生得小鼻子小眼,面容阴鸷,面色苍白,单看面相,真是貌不惊人,就似个普通杂役般模样,就是格外的阴郁,但是如今在沙场上身形夭矫如龙,再看起来,便是英雄了得了。
虽然那个清将形同拼命,无奈技不如人,眼看李过便要出手结果他的性命了,清军阵中突然响起了筚篥声,那员清将急忙虚劈几刀,抽身就跑,败回本阵,李过紧跟几步,正欲出手,对面一排劲箭已嗖嗖地射来了,射箭之人是几员清将,各跨战马,头顶铁胄,身披正蓝旗棉甲,跟适才先杀来的那两个清将一样,甲下是土黄色的行袍,人人手持长兵刃,前来增援。而在他们后面,一直在佟图远背后压阵未发的正蓝旗骑兵已倾巢而出了。
前排是四员清将,后面是近百铁骑,这队人马迂回绕开杀声震天的主战场,所取的目标便是李过和整个步兵战阵的后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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