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说得异常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七月竟有几分胆战心惊,下意识就走出门,不安地看着秦琬,不知这个小姑娘要说什么。
秦琬静静地站在门口,见父亲缓缓走向熟睡的母亲,坐在她床前的小杌子上,望着妻子平静的面容,趴在她的枕边,竟是无声地哭泣起来。
七月见着这一幕,眼眶微红,却见秦琬轻轻地合上了门,转过身,一步步往外走。七月苦于无法,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心中有些忐忑。
小娘这模样……不大对啊!方才究竟,究竟发生什么了?
“阿娘——”秦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罢!”
此言一出,七月心中就咯噔一下,知道这事若弄不好,肯定要糟。
她能从一个粗使丫鬟做到国公府嫡出姑娘的心腹婢女,再成为沈曼的心腹,就连流放这种事,沈曼也选择带着他们两口子。可见七月是如何的千伶百俐,善解人意。正因为如此,秦琬虽没明说,七月却知晓,这位小主子已将事情看了个八九不离十,并生出不满了。
不过,这也难怪。
秦琬自小便是代王带大的,虽与父母的关系都好,却明显对父亲更加亲昵。而代王呢,对秦琬亦是爱若珍宝,言听计从,哪怕沈曼再生个孩子,也取代不了秦琬的地位。
没错,哪怕沈曼再生个儿子,结果也是一样的。
儿女性别,读书资质这种事情,当真是上天注定的,强求也没用。就算沈曼这一胎是个儿子,能保证他和秦琬一样聪明,一样机敏,一样漂亮么?即便这孩子如他的嫡出兄姊一般样样都好,代王能撇下女儿的课业,单独教导儿子么?再说了,若是这几年回了京,那些妾室庶出少不得作乱,还有朝堂的事情要烦心,注定要分散时间和精力;若是没办法回去,秦琬一日日长大……小郎君晚些成亲倒没什么,小娘子如何耽误得起?到那时候,代王是更疼要继承他一切的嫡子一些呢?还是因他之故,明明比谁都好,却在婚姻大事上受尽委屈的嫡女呢?
沈曼不喜赵肃,除了觉得此人心急太过深沉之外,难道没有一些不满秦琬和赵九关系颇为亲近的原因在?纵不提作为母亲的心,哪怕从利益的角度,沈曼也不能与秦琬生疏了去。虽说稍嫌冷酷、功利、不近人情,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想到这里,七月免不得心中叹息,口中却忙不迭辩解道:“小娘,您怎能说这样诛心的话语?”
“哦?我说得不对么?”秦琬冷冷地看着七月,不满道,“难道阿娘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纳砚香,只是想让这个无知蠢妇自以为是,折辱阿耶,让阿耶对妾室生出厌恶之心?”
七月知晓秦琬聪慧有主见,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将沈曼的意图给猜出来。正因为如此,七月也不敢随意敷衍,唯恐造成母女俩更大的嫌隙。略加思考后,她就明白秦琬生气的主要原因——秦琬生于流放之地,没享受到荣华富贵,却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
在秦恪一直以来因愧疚而做出得重重举止的潜移默化下,秦琬认为,父母的感情是真挚的,不掺一丝功利的,沈曼是天底下唯一能陪着秦恪受苦的人。正因为如此,一旦发现沈曼对秦恪用上了手段,故意算计,秦琬怎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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