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使君,真有些可怜。”秦琬发了大半天的呆,忽然冒出来一句,然后,她用力点了点头,望着父亲,像是确认一般地说,“真的真的很可怜。”
已经培养了庶子那么多年,纵然重视他这个嫡孙,却也有后手的祖父;对他寄予厚望,几乎将他当做救命稻草的父亲;自身平庸,没有孩子,对弟弟感情复杂的兄长……从他显露读书天赋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注定不可能纯粹。
秦恪惊讶于女儿的敏锐,想到早逝的嫡长子,他的语调都有些哽咽:“若你的哥哥还活着,也会像旭之这样,骄傲,自信,不会被任何事情难倒。”算算年纪,他的嫡长子秦琨和裴熙,也就相差一岁许。
看见这个机敏果决,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他就好像看见了素来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嫡长子。那个孩子也渴求着他的关怀,为了他一句赞扬的话,一个期许的眼神,挑灯夜战,刻苦攻读。明明在圣人面前都能表现得进退有度,被圣人赞叹为“吾家麒麟儿”,却在他面前进退失度,手忙脚乱。
倘若那时候,他没有被妾室的柔弱和泪水蒙住了眼,没有觉得沈曼刚强,琨儿聪颖,对不成器的庶子关注多一点,是不是能少一点遗憾?
被父亲的情绪所感染,秦琬的眼眶也红了起来:“阿耶……”
“阿耶对旭之好,你不开心了对吧?”秦恪怜爱地望着女儿,柔声道,“旭之是个极好的人,无奈性子太过偏激,如若不该,注定会吃很多亏。不要太指望洛阳裴氏,要知道,世家的生存之道就是,当你得势的时候,他们未必会倾尽全力地援助你;当你惹下大祸的时候,他们却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美其名曰,为了家族。”
秦琬深深地将这段话记在心里,随即绽开大大笑容:“还有阿耶啊!”
“啊?”
“裴使君帮助了我们,我们也要帮助他!”秦琬认真地说,“他虽然有些讨厌,但……唔,从来没有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没错,就是这样。
刘宽明明不想沾与代王有关的任何事,却又是保持面上尊敬,又是暗地里疏远,裴熙却不然。他想和你结交就和你结交,想和你翻脸就和你翻脸,就连敷衍,也做得明目张胆,不怕别人看出来。
他所做的一切,都出于心中所想,没有半丝虚情假意。
对遍尝冷暖的代王一家来说,这一点,弥足珍贵。
秦恪紧紧地搂着女儿,宣誓般地说:“不错,他帮了我们!从今往后,有我一日,便有他一日!”
秦琬眉眼弯弯,用力点头:“我们去看阿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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