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只是为你辨清当下状况,本身足下在士人之中,就只是以庶人身份被看待,自然是有嫌隙,日后也难得青睐,”戏志才悠然自得,脸色非常得意傲然。
“祭酒此言,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直白,在下虽为庶人出身,但也深明大义,知晓背主求荣是何等令人唾弃,即便徐州要亡,也不敢有叛心。”
“在下,承蒙我主不弃,身负和谈重任,为的是徐州百姓不受战乱之苦,非是己身能有功绩,祭酒……切莫再说了。”
“若是,逗留在下十几日,只为此事的话,那今夜在下当起行回郯县,至于主公如何责罚,皆由他去。”
孙乾义正言辞,在想明白之后心绪很是复杂,满面胀红而气息短促,但还是凭着一腔赤诚说出了这番话。
若是看利益,自然归降最好,可归降不只是人留在此处那么简单,还需以功绩立身,那便是背主之行,一旦如此,自己日后怎么立足?
曹操又如何会真心信任?
这和陶谦带他们归降不同,那是其主带头,和背主求荣这种名声不沾边,但是自己带头那就不对了。
这年头,带投大哥去哪里都不好混,随时可能被人弃置不用,早那几年有功肯定荣华富贵,但是晚年和任何爵位荣誉赏赐,都不可能沾边。
不死就是胜利了。
孙乾不傻,不想用自己全家性命、以及祖上声名做赌注,在这青史上留下这么一笔污名。
谁知,他说完这话之后,戏志才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乃至仰身而下几乎是以手肘靠在了地上,更为洒脱狂傲。
盯着孙乾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老实诚恳的庄稼汉被人蒙骗卖了身一样,骤然开口道:“老兄啊,你以商身投于乱世,当着眼于长远,如何只看当下之名呀。”
“你可还记得,当初鲍相归还下邳,受你主感谢之礼时,是何人为使?”
“陈元龙……”
孙乾当即明白了什么,略有恍然。
怪不得!
他让我自己亲眼来看……
这一瞬间,当初陈登在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忽然映入脑中,亲眼来看……
他早明白陶公等的是兖州内乱,以此为根本拖延,因为内乱之后曹操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那么在外的诸侯肯定会寻此时机,进军以攻。
可曹操没乱,且还有大量军粮以守,在境内还有民心所依,如此兖州难以攻下,且彭城必定会动荡。
消息传回去之后,回天乏术,无人来援。
最重要的是,戏志才方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我家主公,本来就年事已高,重病不断,谁知道还能撑住几年,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病逝。
陈登难道是在提醒我,要早做打算,再奔前程,否则迟早一切成空。
不对,他也可能是在害我!
孙乾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冷意,觉得背脊发凉,陈登简单一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暗藏杀机,若是自己因此而投曹,便是背主。
他陈氏再戳破此事而投,则可留下一个美名,不负主公之重托。
好伎俩。
孙乾恍然大悟,反而明白了其中奥妙之处,于是更为着急,现在应该快速赶回,且不能有异样。
否则,必为士人一派以后诟病,在徐州必须谨小慎微以图活。
“糟了……”
此时孙乾暗暗捏拳。
我孙某人出使一趟下邳,没想到在徐州连容身之地都没了。
难道,真要归降于曹操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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