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内,檀香袅袅,奚承祖微微躬身,对的刘义隆轻声说道:“陛下,戴中书从江州回来,前来觐见,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刘义隆神色未动,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宣。”
不多时,戴法兴脚步匆匆地迈进殿内。恭恭敬敬地给刘义隆行礼问安,声音洪亮而颤抖:“臣中书舍人戴法兴参见陛下。”
刘义隆微微眯起双眸,目光锐利如剑,冷冷地问道:“安成那个庶人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戴法兴不敢抬头,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声音愈发谦卑:“回禀陛下,庶人刘义康托臣给陛下带封信,说是谢陛下不杀之恩。”说罢,他双手将信高高举起,头垂得更低了。
小黄门顺喜赶忙小步上前,接过信件,而后小心翼翼地呈递到刘义隆手中。刘义隆面无表情地拆开信件,信中内容,字字句句,皆是刘义康内心深处的独白与无奈:“陛下亲启……人生在世,终有一别。草民刘义康,虽非贪生怕死之徒,但若真为谋逆之罪魁,流放江州、安成乃至广州,又有何异?与其让朝中诸公费尽心机,为草民编织罪名,令陛下动怒伤神,不如陛下开恩,赐草民一死,以绝后患。如此,草民得以解脱,陛下亦无需再为猜忌所累,更不必担心权柄旁落。草民自知非皇亲贵胄,不过一介布衣,陛下杀之,不过如蝼蚁之微。唯愿能归葬安成,免受世人讥讽,沦为贪生怕死之笑柄。”
刘义隆紧握着刘义康的信,目光阴沉而凌厉,心中早已怒火翻腾:“好你个刘义康,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但身为帝王,他必须克制住这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看向跪在下方的戴法兴,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问道:“庶人信上不想去广州,要朕杀了他,你说朕该怎么做?”
戴法兴此时内心犹如万箭穿心,叫苦不迭:“殿下呀,你可真是害惨我了,我好心为你带信,哎!”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汗珠不断滚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他的嘴唇颤抖着,吱吱呜呜了许久,才终于艰难地说道:“既然刘义康不愿意去广州,那就继续留在安成吧。一来看守的沈太守身子不好,难以周全;二来无论是安成还是广州,流放与否,臣建议安成继续加派士兵,庶人的份例减半。”
戴法兴说完,胆战心惊地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刘义隆的脸色,只见刘义隆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刘义隆在心中暗自盘算:“这主意倒是不错,反正我不想杀四弟脏了自己的手,还能保住面子。只是这戴法兴,居然替那庶人传递信件,实在可疑。”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紧紧盯着戴法兴,冷冷地说道:“朕记得你曾经是刘义康举荐的,原本是山阴的寒门,还当过大将军的记室令史。”
戴法兴一听,吓得面如土色,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噗通”一声重重地磕头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陛下,那都是元嘉十七年前的事情了,臣,臣这些年除了这次替陛下传旨,再无交集。陛下明察啊,臣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绝不敢有半分二心!”此刻的戴法兴,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置身于无底的深渊。
刘义隆冷冷地看着戴法兴,心中暗想:“既然刘义康如此抬举你,你还居然背刺于他,如此首鼠两端的人,怎么配留在朕身边。”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办事如此不利,中书舍人就不用当了。”
戴法兴的身子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谢陛下……陛下圣明……”
戴法兴满心愁苦,犹如霜打的秋叶,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了含章殿。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绝望,那身影在悠长的宫道上显得孤独而凄凉。
殿内,刘义隆面色铁青,阴沉得让人胆寒。身旁的内侍奚成祖,小心翼翼地侍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刘义隆怒声道:“这个戴法兴,真是让朕太失望了!朕对他委以重任,他却如此辜负朕的信任!”
奚成祖赶忙躬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轻声安慰道:“陛下,这中书舍人或许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陛下莫要为此太过气恼,伤了龙体。”
刘义隆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猜忌和愤怒:“糊涂?他竟敢在朕与刘义康之间左右逢源,妄图玩弄权谋之术,当朕是瞎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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