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分钟的火力准备。日军向809团一营的伏击阵地上倾泻了近1000枚各类炮弹。各种榴弹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死亡的呼啸砸落。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硝烟弥漫，弹片横飞，整个阵地仿佛陷入了地狱火海。当然，这与十几年后朝鲜战场上著名的范弗里特弹药量相比，也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此刻正在山脊线上挨炸的桂军士兵来说，每一秒钟都是煎熬，每一秒钟都有人受伤或者死亡。

这群桂军士兵大多来自广西，虽然手中的武器有些简陋，有些人还在使用汉阳造和国产的仿捷克式轻机枪等武器，但他们有着顽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广西兵向来以勇猛善战著称，号称广西狼兵雄天下。他们多在山峦叠嶂的地方长大，熟悉山林地形，行动敏捷如猿猴。而且此刻他们还经受了军队的教育，充满了不当亡国奴的渴望和对侵略者的仇恨。

随着炮火延伸，前后两个梯队的日军，同时向山顶发起了冲击。

冲击的道路上，是刚才在第一波次伏击中，被打死炸死的伏第一步兵中队的日军，组织有80多人，因为有些只剩一些肢体残块，所以无法准确统计伤亡数字。而在这个伤亡数字中，在车上被打死炸死的占一多半，剩下的则是被凌尚武带人提前布置的地雷阵给炸死的。

崇宁从战壕里爬起来，一边抖落身上的泥土，一边观察阵地上的情况。从战壕里爬起来的战士，虽然满脸是泥土，有些因为内脏受不了爆炸冲击波的震荡，造成呕吐不止，但每个人几乎都透露出坚毅的眼神，还夹杂着一种小鬼子的炮火不过如此的鄙视感和得意劲儿。

由于全连的工事构筑，都是凌尚武逐一验收的，在刚才日军炮火的轰炸中，仅仅损毁不到三分之一。而且，从日军第一发校验射击的炮弹落下，连队就下达了“避炮”的命令。

所有人要么迅速躲进防炮洞，要么就地卧倒在战壕里。这种情况下，除非被炮弹直接命中，否则及时炮弹在身边爆炸，也不会造成多大伤害。正因为一路行军一路操练，连队绝大多数人已经练习过多次。所以一听到“避炮”的命令，几乎所有人都作出了正确战术动作。当然也有几个愣头青，还沉浸在向敌人的射击中。

二排机枪手，牛二壮就是这么个家伙。日军第一轮火力急袭的时候，要不是陈贵东一脚把他踹倒在战壕里，他能把捷克式轻机枪的枪管打冒烟。

“你个二愣子，不要命了！”陈贵东骂道。

“我就是想多打死几个小鬼子。”牛二壮不服气地说道。

有二壮，当然就有大壮，牛大壮和二壮是同岁，但却不是双胞胎。因为一个是正月，一个是腊月。兄弟俩从小就比同龄人有劲，能吃能干，但是爹娘除了生孩子的本事不一般，其他都很一般。家里在一个小镇子上经验着一间不大的铁匠铺，靠着给十里八乡的农民们打农具勉强度日。眼见着兄弟俩一天天长大，吃饭都成了问题。恰在这时，抗战爆发，1937年9月份，李宗仁和白崇禧在广西扩军，从同盟会时就干革命的刘士毅被请出来，担任新组建的31军军长。而31军的募兵处好巧不巧，就在离老牛家不远处。每天看着从不同地方来投军的人络绎不绝，老牛头和媳妇就商量着让一个儿子出去当兵。然而，还没等两口子商量好，兄弟俩就趁着夜黑风高瞒着爹娘跑了出来。

“哥，咱去当兵打小鬼子。”二壮说道。

“行，能让咱吃饱饭就行。”大壮说道。

大壮、二壮，从来到部队就靠着从小打铁，练就的一膀子力气很快打开了局面。如今，大壮被营长李德章选入了神投队，成为一门人体迫击炮。而二壮则因为受到连长韦文龙的青睐，成为了机枪手。在营长的投弹队选拔那天，连长故意让他去伙房帮了一天厨，这才把兄弟俩分开。

言归正传。随着炮火延伸，小鬼子迈开罗圈小短腿，开始往山顶前进。也许是山顶的悄无声息，有些太瘆人。一个鬼子军曹，抽出军刀，大喊一声后世几乎每个中国人都很熟悉的经典台词“班栽！”，然后所有小鬼子发起了著名的“万岁冲锋”也有叫做“猪突冲锋”的。总之就是凭借武士道精神，让人产生从众效应，从而消减理智和恐惧，发起无畏的集团冲锋。

与此同时，战壕里一边是卫生兵逐个摇醒被刚才炮击震晕的士兵，一边是传令兵穿梭在堑壕中低声悄悄传达一条命令“准备手榴弹，放近了打”“听连长命令再扔，不要冒泡”。接到命令的士兵，个个心领神会，因为这也是日常训练中，要求每名士兵都要掌握的打法，连长韦文龙称其为“天女散花”。

因为广西多山，所以桂军对于山地作战，总结出很多看似普通，却很有效的打法。

等到冲在最前面正在“班栽”的小鬼子距离阵地只有20米的时候，只听韦文龙大喊一声，“拉火，一、二、扔！”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仿佛是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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