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方才说道:“苏某谢过陈先生举荐。”
陈青兕知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忙道:“某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苏邢公,邢公已过古稀,还要前往鄯州坐镇,随时都有上阵的可能。”
苏定方拍了拍内侧大腿,笑道:“老夫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是如此!嘿,老夫之前的谢,可不是假的。老夫这一辈子,别无所长,唯有军略上有点建树,也酷爱此道,恨不得终日住宿军营才好。长安、洛阳这繁华之地,与我这粗人而言,并无任何留念。自百济归来之后,老夫休养了三年。只觉得一身骨头如生锈了的镔铁,这么都不是滋味。直到今日,得到调往鄯州的消息,整个人都精神了,至少年轻十岁。”
苏定方目光灼灼,说道:“如我这般人,马革裹尸才是最终归宿。庙堂上的风波,实在适应不了。”
现在的苏定方已经不是当初了,当年因为年少气盛,在马踏颉利可汗王帐的时候,纵容部下劫掠,受到了严惩,寂静无声了数十年,无人问津。
现在的他已经是征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破吐蕃,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无双大将。
他身在京畿名利场,哪有不被牵扯其中的道理。
不说别的,武皇后的礼物三天两头的送入邢国公府,他的儿媳,三天两头的武皇后召见,赏赐各种珍奇。
苏定方终究是纯粹的武夫,做不到李绩那般长袖善舞,在各方利益之间,洁身自好。
面对政治场的尔虞我诈,苏定方是疲于应对,真不如上战场痛快。
苏定方见多了生死,自家儿子苏庆节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自己打下的功绩,只要他不去毛天下大不韪行造反忤逆之事,几辈子清福那是无问题的。
与其待在长安、洛阳,苏定方真心觉得去边疆镇边,比在后方享受天伦之乐更加自在。
陈青兕感受到苏定方的真实想法,无法理解,却也好受了许多,开玩笑的说道:“吐蕃噶尔家有个将军叫论钦陵,此人颇有能耐,但目中无人,常言我华夏无人。恨不得早生些年,同太宗陛下,李卫公一教高下。在战场上遇到如此,苏邢公得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苏定方重重点头,只提太宗陛下、李卫公,这不就是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手下败将,哪来的勇气?
七旬老将咧嘴一笑道:“陈先生放心,真在战场上遇到这个叫论钦陵的,老夫定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个眼睛……”
陈青兕乐不可支,说了一句:“静候佳音!”
酒足饭饱,陈青兕亲自将苏定方送出府门,作揖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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