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心如刀割,忍无可忍地扑倒到刚刚填平的泥土上,失声痛哭道:“爸——!宝儿无能呀——!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没有一点儿情意地把你埋了,却不能说出一个‘不’字……”这时,打到他后背的两巴掌,打亮了宝儿爸对宝儿的一再嘱咐——“忍”!宝儿这才清醒过来,立即擦干泪水,站起身,抑制住满腔怒火,目不转睛圆睁双眼地盯看打他的那个恶毒女人。
“你瞪啥子眼——?你还想像你爸在时那样来教训我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休想!你今后的一切全听我安排。从今以后,你哪里也不能去,老老实实给我干活。我才给你一口饭吃。现在跟我们回家去,一切回家再说。”
一行人回到两家后院门前,天还未亮。虎子妈让宝儿打开西院后门,大家进去后,便命宝儿点上厨房的桐油灯;随即让虎子爸和虎子,将宝儿家厨房里的所有食物和咸菜罐坛子……都搬到东院去。
虎子爸和虎子刚搬完回到西院,她便高声大嗓对宝儿说:“按汤家的遗嘱,宝儿现在归我们抚养;但我决不能让你进我们家门,也决不能让跟我们一桌吃饭。为啥子呢?因为你是专门克死自己亲人的克星。你们家你克死了你妈,克死了还没出世的弟弟,克死了你爷爷,克死了你爸。你现在要是进了我们家的门,同我们同一桌吃饭,那我们也就成了你的亲人,你会像克你亲人那样,把我们克死的。”说到这里,她转身对虎子说:“将他家厨房的独凳搬一个到牛棚去,放到牛棚门口。以后他的饭由你爸送放到那独凳上。”
当她转身,见到宝儿坚毅不屈的面部表情时,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意识到“这个娃儿难对付”;但她心里很快又自慰道:“难道能打败无数大人的我,制不住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儿?!”她停了停,一扬脖,命令道:“宝儿——!从今天开始,每天天不亮起床,吃完早饭,带上午饭,到西山林中放牛、拾柴、打猪草,太阳落山才能往家走,回来吃晚饭。”说罢,目不转晴地盯着宝儿,“怎么样?你有啥子请求吗?”
宝儿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爸临终的一再嘱咐,立即响亮回答:“行——!我只要求——每天晚上吃晚饭时,让伯父用我家的铁壶,给我烧一满壶开水,放到牛棚门口;我家水缸的水,要两天一满缸,我要用它洗脸、洗脚、洗衣服。”
虎子妈原本以为宝儿会哭喊着,跪着向她讨饶,没想到宝儿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宝儿提的要求,在她脑子里一闪,便立刻回应道:“都莫得问题——!那壶开水,不就是你每天晚饭必喝的汤吗?!缸里的水更不成问题了,我们哪能让宝儿身上的臭气熏得我们气都不敢出呀!哈、哈、哈——!”
此时天已大亮,她一面让虎子把刚搬到东院去的熟洋芋和红苕全部搬到牛棚门口的独凳上,把宝儿家的铁壶提到东院去;一面让宝儿带她和虎子爸到他卧室把床搬到了堂屋,让宝儿从今以后就在这里睡觉。她对宝儿说:“回头给堂屋加个门,你就不怕狼来把你吃了。”说罢,让虎子爸在隔断墙上凿了个洞,由东屋穿一条布带过来,晚上宝儿睡觉时,拴到脚踝骨上。每天早上一拉绳,宝儿就得起床。
他们走出堂屋,虎子妈对宝儿说:“你今天的三顿饭,都放到牛棚门口的独凳上了。一会儿水烧开后,连同咸菜,虎子爸给你送去。今天你就不要干活,休息一天,晚上早点睡。从明天开始,你将就是我家的放牛、捡柴、打猪草的娃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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