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东打西,招式连绵不绝。
宇文化的神色凝重。
最后哥舒饮似乎恼怒,昂首长啸,第三重天的内气终于爆发,内气化甲,强撑着硬接了李观一的一招横扫,然后双臂握着长柄战斧,自身藏于锋芒之后,身躯压低,硬生生前冲朝着这里冲来。
他不管不顾,要仗着自己身大力强,拼着受伤也把李观一顶下擂台。
活用规则,战胜对手。
这是一个懂得利用规则的战将,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李观一眸子微闪,身子一偏,右手持戟。
左手并指点出。
他忽然想到了胥惠阳的心剑。
心剑,只是将自身的心神撞击对方,然后意识中交锋。
这样的经历,李观一太熟悉了。
他以元神化剑刺出,不懂得胥惠阳的心剑妙法,但是照猫画虎,仗着自己元神手段,也是有用处,哥舒饮只觉得眼前一花,虽然立刻挣脱,但是这种冲锋的势一滞。
李观一已脚踏九宫八卦之法,出现在他一侧,战戟拖地式,在哥舒饮的腿脚一绊,与此同时,左手按在了哥舒饮的肩膀上。
用的不是爆发的力量。
而是柔,沉,压,缠,拖的劲。
直接把哥舒饮按了个筋斗,堂堂第三重武者,摔下了擂台。
这一下赢的举重若轻,胜得漂亮,江湖武者有认得这一下高明,无不持剑高声叫好,百姓虽不明白,却也知道是自己的人赢了,于是也欢呼起来。
只有太子旁边,少年剑圣认出了李观一那一剑指的妙处。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轻声道:“心剑雏形……”
只是交锋一次。
竟然已经学得了自己的手段。
这样天赋和悟性,委实惊人。
那边哥舒饮恼怒坐了起来,然后看着那边少年单手持戟,然后微微俯身朝着自己伸出手,神色温和宁静,哥舒饮叹了口气,抓住李观一伸出的手,一使劲已站起来了。
“是我输了,你的体魄不错,技巧也很厉害。”
“真是不希望你我最后在战场上相逢啊。”
哥舒饮发出了一种作为武官最诚挚的赞许,那就是我不想和你在战场相遇,但是哥舒饮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乱世,在此地离别之后,他和这个少年人若是还能再见,那么大概率就是战场。
胥惠阳看着这一幕,他叹了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殿下。”
陈国太子微怔,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少年剑圣,然后,李观一在擂台上举起了战戟,享受着数万人的欢呼,江湖人也在这个时候用兵器拍打着地面,表示自己的赞许。
这样的声浪,压住了少年剑圣的声音。
陈皇在高处俯瞰着这些。
这些,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儿子享受的。
明日之战,就是大祭前的最后之战,乃是应国的宇文化,对战李观一,而现在许多百姓下意识地认为,是宇文化为了获胜而害死了陈玉昀,所以此战反而热度暴涨,人们都希望李观一获胜。
如此变化,反倒让陈皇不痛快,草草结束了今日之事。
司礼太监撑着伞,遮住夏天的大日,皇帝快步往前。
快速的问答。
“在哪里发现的?”
“就是在他的院子。”
“周围有痕迹吗?”
“……正在查。”
皇帝的眼底没有波澜,只是道:“好一个正在查。”
司礼太监的背后被满是寒意,快步走到了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司礼太监发了话,没有人敢动,皇帝俯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周身大穴都被打穿,眉心和脖子各有一个贯穿式的伤势。
仵作道:“被害者没有形成有效的反击,就被害了。”
“对手似擅长拳脚和近身的战斗,几乎是转瞬就结束战斗,应该是超过被害者至少一重的武道境界,也不会太高。”
“不会太高?”
陈皇漠然,他俯身看着自己的儿子。
陈玉昀的眉心狰狞伤口,双目死不瞑目,哪怕是陈皇,看到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儿子死在这里,也是有些悲伤的,屏退了仵作,询问司礼太监道:“你觉得如何?”
司礼太监道:“或许,确实如仵作所说。”
陈皇淡淡道:“愚蠢。”
司礼太监低下头,道:“陛下圣明。”
陈皇淡淡道:“为何要杀他,表面上绝不可能杀他的就是宇文化和宇文烈,可是,若是对方正是利用了我等这个心思呢?”
“没有毁尸灭迹,就代表尸体一定会被发现。”
“对方留下的,这些似乎是差不多境界厮杀的痕迹,就是给伱我看的,真正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一剑,直接切断了玉昀的生机,若非是手持神兵利器,那就是顶尖的杀手。”
“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呢?”
“谁,才是害死我孩子最大的受益人?”
司礼太监道:“……不会是宇文。”
陈皇淡淡道:“是我的太子,是澹台。”
“但是,若是对手刻意如此引导呢?”
“宇文烈,杀死我儿,挑拨君权和相权,又创造出刻意不可能是他杀死我儿的痕迹,来把自己摘出去,把此事甩给澹台宪明,也有可能。”
“继续查下去。”
“杀死我儿,我若不能为儿复仇,枉为人父!”
陈皇开口,然后闭了闭眼,道:“至于玉昀的娘。”
司礼太监微微躬身行礼。
皇帝转身,淡淡道:“杀了吧。”
司礼太监身躯凝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陈皇抬眸看着远空,淡淡道:“慈母爱儿,她一定关心孩儿,孩子死去,她最好为孩子报仇的法子,就是去大祭前,在大庭广众说,陈玉昀是朕的儿子,把事情闹大。”
“岂不是污了朕名。”
“妇道人家,为人母,是可以做出这样事的。”
司礼太监想到那温柔女子,道:“可是,她,她不一定会。”
陈皇道:“莫须有呢。”
他接过竹伞,语气温和,转身踱步离去,淡淡道:
“赐死吧。”
………………
而就在这一日,来自于中州的大皇帝使臣终于抵达了,虽然当年分封诸王的中州大皇帝,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霸道辉煌,但是陈皇,应国太子等仍给了面子和礼数。
在皇宫之中摆宴招待。
来到这里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中州皇室的使臣,皇叔。
大祭的时候也要祭祀中州大皇帝的先祖赤帝,陈皇笑着询问,今日可曾经带来了什么礼器?往日也是带礼器的,譬如鼎,譬如书卷,这一次,那位自身武道修行也极强的老者抬眸,道:“带了。”
陈皇笑着询问道:“不知是什么?”
中州大皇帝的叔父道:“这一东西,你们也都认识。”
“中州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你们消息灵通,肯定都知道,司危那个疯子,重新回到了学宫,然后他知道大祭,就要我等带着此物,周游天下。”
老者掀开了赤色的帷幕。
一柄被赤色绳索捆缚的剑,平静躺在那里。
威严,古朴,亦如当年鞭笞天下时的模样。
于是宴上一片死寂。
不知道许久,才有梦呓般的声音传来:
“……赤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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