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坤喉头哽动不止，许久才道：“惠亲王。”

谢牧庭面色倏变，双手止不住抖了一瞬，他旋即恢复平静，扶着谢坤回书房，关紧了门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惠亲王乃是太后亲子，先帝唯一嫡子，当今圣上行九，自小养在太后身边，与惠亲王为伴。先皇原属意惠亲王为太子，二十五年前，海河决口泛滥，先皇遣派惠亲王领官员治水，众人皆知，那海河形势远没有传闻中严峻，不过是先皇替惠亲王树功，为其造势。惠亲王与永昌侯乃表兄弟，那年海河水决堤，惠亲王携众奔赴山海州，永昌侯曾天顺与镇国公世子谢坤都在其列，他们亲眼见证惠亲王被卷入海河中，葬身茫茫大海，先皇震怒，尽举国之力翻遍了海河各大流域，搜寻了整整三年都未见惠亲王下落。惠亲王薨逝后，端王与当今圣上横空出世，二人争嫡闹得满城腥风血雨，最终端王落败，先皇驾崩前亲封端王为铁帽子王，赐了一大片富饶封地予他。

谢坤蜷缩着身体躲在黑暗中，低声道：“事实并非如此，我等在海河县驿站下榻，原想等翌日天晴再去视察，却不想当夜刺客来袭，惠亲王身受数刀，随行侍卫尽数遇刺身亡，屋子里淌了一地的血，我与永昌侯亲眼目睹惠亲王遇刺，刺客以性命要挟，逼迫我杀死惠亲王，我最终捅了他一刀，与永昌侯一道将他扔进了海河。”谢坤崩溃大哭，堂堂男儿哭得泣不成声，眼泪鼻涕纵横。

谢坤又道：“当日惠亲王绝无生还可能，刺客是端王派来的，彼时圣上无意皇位，未曾想过争天下，我若是不动手，端王登基后仍难逃一死，我与永昌侯顺从了刺客的意思，当了惠亲王落水的人证。”

“谁知惠亲王死后，圣上突然冒了头，九死一生登上了帝位，惠亲王虽非他嫡亲的兄长，却与他素来关系亲睦，又是太后亲生骨肉。”谢牧庭拧着眉道，“父亲，你糊涂！”

谢坤含泪道：“是我错了，我当日就该自刎谢罪，随惠亲王去了，也不至于落得今日死局，还连累谢氏一族。”

谢牧庭原先听祖母说起过，父亲从前也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去了一趟山海州治水，回来后便一蹶不振，许是因为见证了惠亲王落水，受了惊吓，之后又受了顿皮肉之苦，从此以后便畏畏缩缩，浑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谢牧庭沉着脸道：“此事祖父知道吗？”

谢坤惊慌摇头：“我怎敢与他说？镇国公府满门荣耀就要毁在我手上了，那永昌侯竟还敢威胁我，倘若我把事情说出去，他便将所有罪过都怪在我头上，他是太后亲侄子，惠亲王嫡亲的表兄弟，太后岂会眼睁睁看着他掉脑袋？必然会信他的不得已，我便成了那断头台下唯一的冤魂。”

“你冤......你冤......我说你什么才好！”谢牧庭提着他站起来，“即刻去向祖父说明！”

谢坤扒拉着罗汉床不松开，哭哭啼啼道：“你把曾善柔娶了吧，再过几年，就没人记得这事儿了。”

“你不去说，我自己去说！”谢牧庭松开他，径直往外走。

谢坤面色惨白，身体一斜厥了过去。

“父亲！”谢牧庭回身将他扶起，朝外喊道，“福禄！请太医！”

赵北辰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将谢牧庭送他的东西尽数摆在一起，用绢帕一一擦拭过，对齐嬷嬷道：“这盒子小了些，快装不下了，换个大的来。”

齐嬷嬷忙去给他找盒子，拿了一个荷花鸳鸯样玳瑁盖盒，略大些，东西尽摆进去还有空余。

      手机版阅读网址：77k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