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坤浑身发软从马车上下来，咕噜落地摔了一大跤，手肘狠狠砸在地上，疼得他飚出了眼泪。

镇国公往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脚，谢牧庭正想去扶他，被镇国公提着胳膊往里走，“不准扶！谁也不许管他！窝囊废！”

镇国公把谢牧庭叫去书房，将今日之事说与他听，又酣骂了谢坤一场，谢牧庭在旁听着，不禁松了口气，笑着替他父亲说了几句好话。

镇国公指着门口骂道：“都是他娘惯出来的！分不清是非好歹，成日里只会撒泼耍赖！遇到事情缩着脑袋做人！哪里像我谢家的孩子！”

谢牧庭苦笑道：“祖父，父亲这样也未必是坏事。”他转身将门合拢，走回镇国公身边，淡淡道：“为人臣者最忌功高盖主，尤其我们谢氏一族乃是武将世家，一脉双公，又手握重兵，倘若父亲骁勇善战，谋略过人，反引圣上忌讳，如今他不堪重用，又自呈把柄至圣上手中，我亦调去刑部，再不沾染兵权，如此，圣上兴许可以放心。”

“这个道理我岂会不懂。”镇国公坐进椅子里，长叹道，“只要不犯滔天大罪，圣上断不会对我们谢家大动干戈，无非是温水煮青蛙，削弱我们谢家的势力，兵部也好，刑部也罢，有能者居之，朝廷不缺栋梁之才。”他忽然又激动了起来，拍拍桌子道：“可你爹，你瞧见了没有？他浑身都是毛病，指不定哪天就犯了抄家灭门的大罪！今次时机正好，圣上看在太后面上，放过了他，岂知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谢牧庭只能苦笑。

门外传来喧闹声，老夫人领着身边嬷嬷侍从往镇国公书房冲来，院里的奴才拦不住她，欲就还推容她冲到了书房门口。

镇国公捋了捋胡须，待老夫人进门，怒目瞪向她：“你来干什么？没看见我与牧庭在谈事情？”

“有什么可谈的！我问你，坤儿是怎么得罪你了？他昨日惊风，身体未愈你就罚他跪祠堂，今晨又不知带了他去哪里，回来时连路都走不得了，他是你儿子！不是你军营里皮糙肉厚的小兵小将！”

镇国公板了板脸道：“他身体不好就去请太医，爬不起来就躺着，府里四个孩子，只他娇贵！”

老夫人气得胸膛起伏，连连用拐杖戳地面，她年少时嫁给镇国公，彼时谢氏一族已是高门望族，镇国公性格板正，全心扑在朝政上，其母早逝，老夫人嫁进来之后便是当家主母，不曾伺候过婆母，嫡女嫁给彼时无心朝政的九皇子，未想过了几年，九皇子竟登上皇位，女儿摇身一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镇国公府上下乃至护国公府都对老夫人恭维奉承，谢坤再不成气候，也是她的长子，将来的镇国公！

老夫人气得发抖，推开上前扶她的谢牧庭，走近镇国公道：“坤儿是世子爷，是镇国公府未来的天，你动不动就对他吆五喝六，不是跪祠堂，就是打板子，如今当着仆役的面儿狠狠踹他，他往后在这府里还能有威严吗？”

镇国公闷气，不想与她多争论。

老夫人又道：“他纵使有千万个不是，也给你生了十几个孙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他三房加起来都没有他一半多！”

老夫人说着掉了几滴眼泪，镇国公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她坐下，叹道：“你说你这是做什么？一把年纪还使小性子，行了行了，赶紧请太医给他看看身体，我一会儿亲自去探望他。”

“这还差不多。”老夫人缓了缓怒气道，见谢牧庭犹在旁站着，话锋一转又道，“牧庭如今去了刑部办差，又在赵北辰手下，那孩子惯会捉弄人，你可要让岚儿多帮衬着牧庭一些，别叫他被人欺负了去。”

谢牧庭倏地一笑，忙道：“三殿下不曾欺负孙儿，他待孙儿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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