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圣上允了淮南侯的请求，册封赵长生为宁郡王，命其迁居惠郡王府。

太后得偿所愿，虽不圆满，却也是极好的结果，赵长生得了爵位封赏，亦不必她来开这个口，圣上心里纵使有千百个不痛快，也只冲着淮南侯去。

谢牧庭伤筋动骨百日之后回审监司当差，汪如海拉着他一道旰食宵衣，内务府的牙人贪蔑银两，顶多是查出几个蛀虫，算不上大功一件，原就是审监司本职。参谋院里那些言官老臣动不得，都是几朝元老了，说话举足轻重，连许纾岑都未必使唤得动，汪如海要查的也非梁富源，而是他头顶上那位考功司司史孙广孝。

谢牧庭不曾与孙广孝打过交道，都知道他是睿王亲信，却也不见他大富大贵，汪如海查了他好几年，却未抓住他什么把柄，连赵北辰都劝他罢了，莫要在孙广孝身上浪费精力。

汪如海经赵北辰授意，把那些不外传的卷宗给了谢牧庭翻阅，可以看，却不能带出审监司。

刑部八司皆在不同地方，审监司位于城西，近卷宗司与赃罚司，亦靠近赵北辰府邸，赵北辰兴致起时，便提着食盒来看谢牧庭。

夜深时分，谢牧庭凑着烛火仍在看卷宗，汪如海去了隔壁茶厅打盹，再三叮嘱他不能将卷宗带走。

赵北辰提着小菜来看他，进门便笑：“哈哈，眼疾又要加深咯。”

谢牧庭无奈地笑。

赵北辰吩咐周一善看门，提着食盒走到谢牧庭身旁，抄起桌上的卷宗扔到一旁，打开食盒道：“看什么呢？这些卷宗都看了无数遍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谢牧庭帮他将小菜端出来，说道：“我近来觉得，汪大人的直觉不无道理。”

“这世上难有清心寡欲之人，孙广孝既不贪财好色，又不奋进向上，几十年守着考功司司史的位置，屡有升迁的机会，具不肯动，确实令人费解。”赵北辰乐道，“说不准，他是钦佩睿王人格，甘心为他所用，不图谋一丝一毫的好处。”

谢牧庭出神地看着手边的卷宗，思绪飘去了他处。

赵北辰见他不搭理自己，凶巴巴道：“还看！都不知道看看我！我还不如一本卷宗好看吗！”

谢牧庭忙回过神，搂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吃过饭我送你。”

赵北辰不出声，只闷闷地吃菜。

谢牧庭看他一眼，往他碗里夹了菜，“多吃点。”

吃过饭两人便回去了，夏日炎热，夜晚却好风，空旷的街道上悄无声息，只有彼此的脚步声窸窣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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