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绥见状下意识起身:“你被打了?”
查德摇头,有气无力道:“没有,刚才摔出窗户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头……对了,你们谁推的我,力气那么大?”
楚绥闻言眼皮子跳了一下,转移题:“你去签条约时候,情况怎么样?”
查德闻言不知想起什,面色复杂,他在沙发上缓缓坐下:“别提了,我把你教我原样跟霍顿说了,结果差点被他一枪毙了。”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查德被看守士兵带到了签署条约关押室,他胆子说不上大,被枪指着时候就已经后悔答应了楚绥,没坐一分钟,就起身想要回去,一个劲拍门。
“我我我……我不想签了,你们把我放回去吧!”
“有没有虫,开一下门!”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看守士兵就是不理他,查德只能硬着头皮坐了回去,结果没过多久,关押室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他下意识看去,却见霍顿走了进来,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起身。
霍顿面容硬朗俊挺,身形高大,绝对不属于雄虫喜欢的类型,尤其面无表情时候,周身压迫性极强,查德一看见他,直接吓成了木头虫。
霍顿在他对面落座:“您想见我?”
那双眼掩在帽檐阴影下,堪称冷峻。
查德都不敢坐,贴着墙根瑟瑟发抖:“我……我有一点事想问你……”
霍顿态度疏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闻言眉头微微拧起,声音低沉道:“十分钟。”
十分钟?
查德懵了一瞬才明白他在说什,结结巴巴组织着语言,把楚绥教他说了出来:“你……你赞成雌虫为尊,是因为恨我,还是……还是因为别的……”
霍顿大概没想到一向只知吃喝玩乐查德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抬眼看向他,目光鹰一样锐利,声音低缓:“你觉得呢?”
他连“您”字都抛了。
查德大脑一片空白,但也知道霍顿肯定是恨他:“我……我……”
他“我”了半天什也说不出来。
霍顿干脆拉开椅子起身,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有些刺耳,在寂静室内显得相当明显,他朝着查德走去,直把对方逼得在墙角缩成了鹌鹑,高大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听不出情绪的问道:“如果我就是因为恨你呢?”
查德后背紧贴着冰凉墙壁,退无可退,只能把楚绥教他说了出来:“如果……如果你只是因为恨我,其实没必要赞成雌虫为尊……”
霍顿闻言面无表情,他抬手落在腰间,似要拔枪,查德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用胳膊捂着脸急道:“平权!平权也可以!如果平权,犯错雄虫一样能受到惩罚,没必要雌虫为尊,我知道我错了,你你你……你想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
他连珠炮似说完这些,连头都不敢抬,生怕霍顿一枪毙了他,然而在墙角缩了半天,也没等到预想中疼痛,终于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却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
霍顿没有开枪,他只是解开了衣服上军扣,然后将外套衬衫脱了下来,精壮身躯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可窥见其中蕴含的能量,然而最吸引视线的,却是他身上纵横交错疤痕。
一条条,一道道,狰狞而又可怖,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霍顿目光暗沉看向查德,出声问道:“你觉得你要受到怎样的惩罚,才能消除我仇恨?”
面前军雌强壮得过了头,也无趣得过了头,终日木讷寡言,实在是不讨喜欢,每次挨了鞭子就穿衣服退下,查德第一次这直观看见他伤痕,惊得连都说不出来了。
霍顿见他看见了,复又穿上衣服,将扣子一一扣上:“既然要签条约,那就赶快签,不要再做这种无谓事。”
说话间,一名医务兵忽然推门进来了,他看向霍顿:“上将,您传召我有什吩咐?”
霍顿没说话,只是冷冷看了查德一眼,示意医务兵过去给他包扎。
查德在受到惊吓情况下,都没注意额头磕出了血,他被医务兵从地上扶起来包扎上药,从头到尾罕见没吭声,霍顿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去,却忽然被谁攥住了手腕,皱眉看去,却见是查德。
查德被他眼神吓到,下意识就想松开手,但不知为什,又忍住了,结结巴巴道:“谢……谢谢……”
老实说,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没想到霍顿还愿意给他找医生治伤,这些天查德被关在这里,可谓看尽了人情冷暖,此时不知道为什,忽然红了眼。
雄虫脆皮又柔弱,没有什流血不流泪的说法,查德深埋着头,像是哭了:“霍顿……对……对不起……”
霍顿静静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无声咬紧牙关,声音冰冷:“松手,别逼我一枪毙了你。”
回忆到此结束。
楚绥追问道:“然后呢?”
查德眼睛现在还有些红,他一张娃娃脸,本来就显年龄小,现在看着就更小了:“没有然后,我直接被送回来了,条约也没签。”
他说完情绪似乎很是低落,把脸埋入掌间,久久都没出声,楚绥还以为他吓傻了,正欲说话,谁知却听查德红着眼眶问道:“楚绥,我们……我们是不是都该死?”
楚绥闻言一顿:“为什这说?”
查德年纪在雄虫中绝对算小的,刚刚成年而已,看着仍有几分单纯:“我……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忽然觉得肠子都悔青了,莫名懊恼。
查德像个犯了错孩子,哭的断断续续:“霍顿身上……好多伤……都……都是我打……他一定特别……特别恨我……但是他还找医生帮我治……治伤……”
楚绥默了默,然后扭过头看向窗外,忽然想起了一些早已被自己刻意遗忘,但又实存在的记忆。
阿诺也曾遍体鳞伤的跪在他面前,后背旧伤往往还没好,就又添上了新伤……
那个时候楚绥既没有系统,也没有理智,他只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人,将那些过往深埋心底,不敢说也不能说,心中失衡的时候甚至升出过极致的恨意。
为什偏偏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为什偏偏是他离开了蓝星?
天长日久压抑下,他脑海中属于人类的记忆正在逐渐褪色,最后被虫族日益同,眼中已经看不出丝毫人性。
楚绥上辈子当了一世虫,阿诺就受了一世苦。
现在他终于想学着怎样去做一个好雄主,却又被关在了这里……
楚绥静坐了不知多久,最后终于起身,却是走向门口,忽然对看守士兵道:“我要签署条约。”
他说:“我要签署条约。”
士兵听见这句话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道:“稍等一下,我去通报。”
签署条约流程其实很复杂,需要军部的议法官带着文件过来,亲眼看着雄虫签署姓名,然后再带去资料库清查数据,核对是否有过往案底,一项项清查下来,确定无误了,这才能将他释放。
帕林见楚绥要签署合约,原本想出言阻拦,但及他并没有案底,又把咽了回去,只是忍不住问道:“你要签雌主合约?”
楚绥看了他一眼,并不解释什,只道:“你们在这里待着,千万不要签任东西。”
帕林一怔:“什意思?”
楚绥来不及说什,士兵就已经打开了门:“阁下,请跟我们来。”
看守士兵还算客气,楚绥乘坐光梯上楼,被他们带到了一间类似于办公室地方,里面坐着一名文质彬彬的军雌,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来,从座位上起身道:“阁下,合约已经准备完毕,您随时可以签署。”
身后的门被咔嚓一声关上了,楚绥回头看了眼,然后在会议桌旁落座:“谢谢。”
谁也不会否认楚绥这一世名声不仅不糟糕,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句良好,更何况外表出色,且绅士有礼,无形之中就提升了不少好感。
议法官将两份合约放在他面前:“您并没有任何案底,签署完这两份合约,就可以联系雌君接您回家了。”
楚绥拿起手边的笔,把合约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第一份是同意废除雄虫保护法署名函,第二份则是帕林所说的雌虫为尊同意书,他看了议法官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阿诺上将他们还在开会吗?”
议法官点头:“是的,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安排护送回家。”
楚绥摇头:“不用,我只是单纯问一下,毕竟他们开会好像已经开了一上午,不知道是什重要事,竟然这久还没出来。”
议法官闻言不知想起什,神色微不可察变了变:“我不太清楚,您还是尽快签署条约吧。”
楚绥见他言辞含糊,心下了然,动笔签下了那份废除雄虫保护法署名函,然后把文件递过去:“我签好了。”
议法官提醒他:“您还有一份需要签字。”
楚绥淡淡挑眉:“我能问一下为什帝国议员一定要我们签署这份合约吗,毕竟依照我看法,其实和平共处更好。”
议法官顿了顿:“相信您也很清楚雄虫以前对雌虫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过往惨痛经历证明了雄虫为尊制度根本是个错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现在帝国研究出了抑制药,那么恕我冒昧,雄虫已经不适合占据高位。”
楚绥捏着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所以阁下意思是,雌虫以后都不再需要雄虫的信息素了对吗?可是我怎么听说抑制药只对初期暴.乱的军雌有效果,中期后期根本无法抑制?”
他平静声音在室内响起,连带着议法官脸色也微不可察变了变,昨天半夜研究所忽然传回实验报告,证实药剂对军雌只能进行短暂压制,无法做到长期安抚,帝国议员今早召开了紧急会议,就是为了对这件事进行处理,楚绥是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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