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石余天真心生悲戚,语气怆然,说:“何必将这么大的罪过往自己身上抗,孤和你皇祖父之间的事情,不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这里头还隔着一国,胡汉两民。与其说是家事,更多的却是国事。你有何错?”
乌雷愣了一瞬,连忙抹干净了眼泪,问:“父王的意思是,症结所在是胡汉两族的矛盾,那……可有解决的办法?”
石余天真看着乌雷,沉默了,温润深邃的眼神中,光亮渐渐消失,像是月光隐去了之后的深潭,他说:
“……这能有什么办法呢?以鲜卑人为首的胡人,不论是血统还是风俗习惯,都与汉人有巨大的差别。你觉得谁愿意向对方做出让步?”
石余天真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虽然说……从前逐水草而居,靠天地野生野长的胡人,到了汉人的城郭里,找不到生存之法。
这也是为何朝中重用汉人,孤从小便跟着太子太傅学习汉人史书典籍,治理国家之法的原因。
可是奈何,胡人因为生活环境艰辛,自来武力昌盛,打得进来,站得了汉人头上,自是看不起汉人的武力软弱。
而汉人呢,手中掌握着以人力胜天的生存之法,比胡人这全然靠天赏脸过活的,不知道强上多少。所以,即便他们是被打败的那个,他们也同样看不起胡人,胡人在汉人的口中,一直是未开化的蛮夷……”
太子石余天真摊了一下手,说:“这两方各有所长,且互相压制,谁也瞧不上谁,你说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乌雷和沈留祯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茫然,然后垂下了眼睛默默思索了起来。
石余天真同样也眼睛望着天,在思索着。可是他突然一笑,有些颓然,喃喃自语似地说:
“算了……这些再也跟孤没有关系了。”
乌雷和沈留祯听闻内心都是一震,过了一会儿,乌雷劝说道:“父王,你还是太子,皇祖父过几天定然会改主意的。”
石余天真只是笑的,笑容通透又惨然。他心里其实明白的很。他已经被父皇给放弃了,因为他不符合他心中储君的预期了。
从前,他外出打仗的时候,他只要能保证大军开拔的粮草不断供,他就是一个合格又令他赞赏的儿子,一个合格的储君,因为他尽了职责。
可是现在呢,再也没有比皇帝陛下更能代表鲜卑人利益的人了,他就是鲜卑人崇尚武力现实中和理想中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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