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心中压印的悔恨和愧疚,随着时日越久,便越浓重起来。
与旁人相反,旁人都是悲痛随着时间越来越少,只是将这一笔账记在了心里,沉默着不满着,好比石余乌雷。
而皇帝的悲痛是与日俱增,每过一日,他就想起自己这个儿子的一点好来,忘记一点当初对他的忌惮和猜疑。
若是他不想想,那些放不下痛苦和惋惜的人,也会不停地提醒他想,帮他回忆。
沈留祯应了传召,等在宫殿外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个始终都忘不了悲痛和惋惜,而帮皇帝回忆的人——太子太傅。
老人家六十多岁,听闻之前保养的极好,身体健硕面色红润,头发也只是花白而已。
可是如今他跪在大殿外头的石板上,头上的官帽就放在一旁,满头雪白枯槁的白发,声声泣血地替太子控诉着不公:
“延武二年,陛下带兵亲征北燕,时值两州大旱,颗粒无收。朝中一面要赈灾,保证境内的安稳,一面还要保证大军的粮草。
太子殿下带领朝中文武,一日只吃半块干饼,节衣缩食,耗尽了心血四处调配,才稳住了局面。
那一年他才十四岁,饿的眼花,下朝的时候,差点从殿上滚下来。
那时候老臣就跟他说,你是一国储君,坐镇朝堂,如何都不能自毁身体,得不偿失。
太子殿下却说,他自己守在宫里安全,饿着无妨。但陛下在前线杀敌何其凶险,他少吃一口,陛下就能多吃一口,就能少一分危险,早日凯旋……”
太子太傅的白发凌乱,在风中摇晃着,跪在那里,脊背却挺得笔直,声音透着苍凉:
“太和五年,陛下西征大凉,驻守南方的三部鲜卑起兵叛乱……”
沈留祯在一旁,听着他扯着嗓子,一件又一件的细数着太子石余天真主理朝政的这十多年的功劳和事迹。
听得他皱紧了眉头,心中酸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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