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下来,此时,张贤带着他的连已然回到了龙门寺的二一五师师部,所有会攻砥平里的部队也都撤围,便是绕到砥平里之南的二一四师也在凌晨时分撤出,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到达杨平郡了。而此时的二一五师师部,也已经在准备着转移了,王大虎只等着张贤这个连的回转。
看着张贤带着一百二十多人的一个连出去,回来的时候依然还能有一百二十个人回来,这个连在这一天加一夜的战斗中,只牺牲了四个人,王大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通过与钱雄风师长的通话,已经得知了这个连所荣立的战功,在这么一个各部队都损失惨重的战役中,能够全身而退的连队几乎没有,在二一五师里,有一个连打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
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张贤这张风尘仆仆而又污秽不堪的脸,王大虎便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他的棉衣破得到处是口子,里面的棉絮都露了出来,而且沾满了已然凝固成黑色的血块,他的帽子也破得不成样子,连护耳都没了,冻得脸和耳朵通红着,浑身沾满了未化的雪花,那双单薄的胶棉鞋也全部湿透,满脚的泥水。
张贤端正地向着王大虎敬了一个礼,然后十分响亮地报告着:“报告师长,**零团一营一连完成任务归队,应到一百二十五人,实到一百二十一人!”他说着,声音不由得又低落了下来,眼睛有些发红,鼻子有些发涩,嗓子也有些发嗄,但还是抬起头来,满含着泪水,低声地道:“对不起,师长!有四个同志牺牲了,而且还有五十三名伤员!”
蓦然间,王大虎也觉得自己的鼻子发酸了起来,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噙满了眼窝,他忽然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一把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张贤这个魅梧的身躯,闭上眼睛的时候,泪水已经滑出他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然挂了一脸!
在王大虎的身后,张义与姚其刚等人远远地看着师长拥抱着回归的张贤,个个的心里头都如同是刀绞一般,想起这两天两夜的战斗,没有一个人不是泪流满面!
雪停了,但是天气并没有好转来,依然阴沉沉的,仿佛是为了那些死去的灵魂默哀。风从北方呼啸地刮过来,卷起地上的积雪漫天飞舞着,打到人的脸上就好象是刀子割到了一样得生痛。昨天晚上下雪的时候因为没有风,所以并不觉得冷,可是在现在,风起来了,便是紧紧地裹住身上的棉袄,也不足以抵挡这透骨的寒冷。
队伍在缓缓而行着,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美国人的飞机也难得的没有出现在天空里,这让大家崩紧的神经稍稍得有些舒缓,尽管路边时不时的还有些文工团的人在打着块板为大家鼓着气,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来听,大家的心情都灰暗到了极点,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心堵,压抑得人几乎要大喊出声来。
也是因为王师长的特殊照顾,一连的伤员被安排在了一辆军用大卡车上,后面虽然搭着篷布,但是依然冷如冰窟,不过总算比行走的人要强了许多,可以挡住呼啸而来的北风。
张贤开了一会儿车,便将驾驶交给了身后的王鹏,虽然在二一五师里,能够开车的人有很多,但是可以在这种落雪的公路上安全开行的司机并不多,王鹏算是其中的一个了。张贤叮嘱了王鹏一些话,尤其是告诉着他如果敌人的飞机出现后应该怎么办,王鹏十分耐心地听着,不停的点着头,把他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面。
张贤在交待完毕之后,这才从车楼中下来,转到了后面爬到了车斗里。熊三娃就在伤员当中,他并不是因为中了子弹而成了伤员,而是被寒冷冻坏了双手,并且由于伤心过度,一直是处于低烧昏迷之中。张贤开着车,心里也不踏实,他还是想看一看这个兄弟醒过来了没有。
卡车又一次开了起来,张贤借着微弱的光终于看到了自己亲密的战友,此时,熊三娃正目光呆滞地坐在靠着车楼处的车斗角落里,披着件毛毯,仿佛是一个行尸走肉,没有一点得表情,任凭着汽车的缓慢颠簸而随着车辆摇摆着。
“你醒了?”张贤凑身到了熊三娃的身边,不由得问着。
但是,熊三娃仿佛不觉,依然目光呆板地看着后面摆动着的篷布帘子,风时不时的会吹起一角,可以看到路边堆起的积雪。
“他什么时候醒的?”张贤问着熊三娃身边的一名同样受伤的战士。
这个战士答着:“醒了有一会儿了,我让他再躺下休息,他不愿意,我只好把毯子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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