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山与后面的担架手缓缓地放下了担架,两个人默默地贮立在那里,张贤只听到他们低声的啜泣声,他的眼睛也已经湿润起来。黑夜里根本就看不清担架上牛春的样子,想来,牛营长也一定是经历着十分的痛苦,终于还是无法承受,含恨而去。
“他是怎么牺牲的?”张贤低低地问着。
程少山的声音已然沙哑了起来,这一夜的冲杀吼叫,早就让他的嗓子发嗄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泪,告诉着张贤:“我们一直冲得很顺利,那些缅猪望风而逃,可是就在刚才,我们听到万塔布村的方向上传来激烈的枪声,牛营长认为我们的援军就在那边作战,所以带着我们团向那边**,想和我们的援军会合!他冲在最前面,大家都跟在他的后面,但是在快要接近万塔布村的时候,侧前方忽然出现了敌人机枪火力,牛营长虽然反应很快,但还是被横飞的弹片击中了……”他说着,再一次的抽泣起来,仿佛恨不能那个被击中的是他!张贤想要安慰他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边的战斗怎么样了?”熊三娃在张贤的身后,忍不住地问着他。
程少山再一次抹了一把脸,使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这才向张贤报告着:“那边抵抗的是印度人,他们本来是想要夺回万塔布村的,也就是他们在一直阻击我们的援军过来!”
“现在的情况呢?”张贤马上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起来,他紧崩着脸,连忙问着。
“我们已经派出联络员绕到敌人的后面去与我们的援军联络!”程连长道:“现在那边还在僵持,那些印度兵被我们两面夹击,但是他们占据了万塔布村南面的一个小山岗,那边的地形对他们来说十分得有利!”
听到程连长如此的叙述,张贤不由得有些心焦起来,缅军的确是不堪一击的,在知道自己的后路被抄,又面临着正面国军的冲杀之时,便是有千军万马,士气却低落到了底点,到头来当然是一触击溃的状态,这就好象是当年国军的兵败如山倒一样!但是,显然这些印度雇佣兵和缅甸人不一样,这些廓尔克人真得就有不怕死的,他们作战的勇敢也是众所周知的,几天前在江口阻击战的时候,张贤和二七九团就已经特别地领教过了,而如今,这些廓尔克人又成了他们这场夹击战中的硬核桃,捏又捏不碎,啃又啃不动,如果真得让他们坚持到了天亮,那么这场战斗只怕还无法收场,败退的缅军就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程连长,你负责把牛营长的遗体送回寨子里去,我过去看一看!”张贤说着,绕过了这个担架,准备往前面一看究竟。
“等一下!”程少山却叫住了他们,转头对着后面的那个担架手道:“马华,你把牛营长背回去!”
“是!”后面的担架手答应着,俯身下去,在程少山的帮助之下,将牛春的遗体背在了自己的身后,步履蹒跚地向孟布镇里走去。
程少山这才转身跑到了张贤的前面,对着他道:“参座,我带你过去!”
张贤点了点头,和熊三娃一起,跟在了他的身后。
此时的战场并不平静,虽然缅甸官兵跑得很快,但是留在这片战场上还有许多的伤员和因为种种原因而落队的士兵,在天未亮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地向他们的目标前进着。对于救国军的士兵们来说,他们的目标是冲锋,是拼杀,一直将这些敌人赶到萨尔温江以西去;而对于缅军士兵们的目标来说,却是如何趁着中国人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战场之前,赶快地逃离这里,逃到萨尔温江以西去。
已经有一队队的俘虏被押解着从战场上赶往孟布,张贤遇到的就过去了三批,每一批的俘虏都有几十人,少的也有十几个,而押解的救国军士兵们只有几个,那些俘虏被缴了枪,拿着火把照亮着脚下的路,而这些押解的士兵们看到张贤的时候,就好象是看到了自己崇拜的偶像一样,又是兴奋,又是自豪地向他夸耀着他们这一晚上的收获,浑忘了他们也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过好觉,没有吃过好饭的疲兵。
越是靠近万塔布村,枪声就越是激烈,远远的,张贤已经可以看到前面山岗之上喷出来的机枪火舌。
“就是这里!”程少山指着那个山岗告诉着张贤。
张贤这才注意到,那个山岗正横在从孟布通往万塔布村去的路上,一边是依然哗哗作响的孟布河,因为白天蓄水,晚上放水的缘故,这条河此时的水一定很深,而且流速湍急;而山岗的另一边靠着一座更高的山峰,那座山峰坡度很徒,几乎是在六十度斜角以上,并不适合攀爬,所以部队要想过去,只能从这座山岗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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