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话,一下子便说到了张贤的伤心之处,他的神情也马上黯淡下来,摇了摇头,无奈地告诉着他:“没有!”
“那么,你没有试图跟他们进行过联络?”松下靖次郎问着。
张贤又摇了摇头,还是告诉着他:“也没有!”
“为什么?”松下靖次郎有些不解。
张贤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也许松下靖次郎是在觉得他有些冷酷,他还是道:“我要怎么来跟你说呢?也许你不知道,在中国,党派之间的斗争是十分残酷的,我们国家之所以一直一撅不振,并不是因为中国人有多笨,而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的内斗不断,所以才会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你没有看过报纸?听过电台吗?如今在中国大陆那边,各种各样的运动多如牛毛,所谓的阶级斗争也惨不忍睹,说到底就是人整人!对于我的家人来说,如果我真得是死了,或许会对他们的影响还好一点;如果我真得和他们联络上了,别人也知道我还没有死,并且就在海峡的对岸,还当过金门防卫司令部的副总司令,那么便是她们母子毫无过错,也会因为我而被判有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世纪了,他们还是喜欢象封建社会那样搞诛连!所以……”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然沙哑了起来,稍作停顿,还是道:“所以我宁愿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
松下靖次郎也沉默了起来,他虽然不是中国人,却也是个中国通,又在中国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自然能够理解张贤的痛苦。
“阿贤,要是有一天那边不再追究你的过去了,或者说你们国共两党之间又互相达成了谅解,你还会回去找他们吗?”松下靖次郎问道。
张贤愣了愣,这也是他非常希望的,但是却从来也不敢去奢想。
见到张贤没有马上回答,松下靖次郎不由得追问着:“怎么?你是不是有些顾虑?”
张贤真得是有顾虑的,和王金娜分别了那么多年,让她一直等着自己回家是很不现实的,虽然他相信如果王金娜知道他还活在人世的时候,一定会坚持着等他回家;但是,他告诉王金娜的信息却是自己已经死了,就很难讲她会不会再改嫁他人!在中国,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是非常困难的事;尤其是象王金娜那样,被当成**份子家属的身份存在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松下靖次郎一再地追问之下,张贤还是承认地点了点头,泪水悄然间滑过他的脸颊,他偷偷地拭去了脸上的泪,如实地告诉着松下靖次郎:“如果真得有那么一天,那么我就是躺在病床之上,爬也要爬回家里头去,死也会跟他们在一起的!”
松下靖次郎沉默了,他分明可以听得出来张贤的这一句肺腑之言里,包含着多少思乡、思念亲人的辛酸。
“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终于,松下靖次郎犹豫着,还是决定跟张贤讲出来。
“什么事情?”张贤问道。
松下靖次郎道:“下个月,我会成为第一批中日友好互访团的领队前往北京,我是国会议员,又是中国通,而且中国话也说得很好,这个任职想推都推不掉的!”
张贤怔了怔,其实想一想,大陆和日本建交之后,互相作友好访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刚才松下靖次郎没有跟自己提到这件事,或许就是担心自己不快。当下,他笑了笑,道:“这是件好事情呀?老兄,听你的话好像不太乐意一样哟?”
松下靖次郎也笑了笑,答着:“中日友好,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正是因为觉得身上的这个担子太重,所以我怕我担不了这个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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