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大名陈东沟,家住城北丁字街,祖上是清水县的裱糊匠,也算是小县城的本地户。
丁字街在很久之前就是清水县的老贫困区,房子低矮破旧,就业条件一般,所以隐隐有“好女不嫁丁字街”的说法,
所以丁字街一旦有男丁娶媳妇儿,整条街的人都来凑热闹,欢欢喜喜跟过年似的。
而随着一辆皇冠小轿车开到十字街,整个这一片儿都轰动了。
“乖乖,比县里老大的小卧车都漂亮,老陈家的祖坟这是冒了什么烟儿,怎么一晃眼的功夫就发起来了?”
“你说什么呢?老陈头不是说了吗?这辆车是二狗从单位上借的,不能混为一谈。”
“屁的混为一谈,你借一辆给我看看,你要能有借来小卧车的本事,家里仨小子能娶不上一个媳妇儿?”
“伱这话不是笑话我吗?我连个单位都没有,去哪里给你借去?”
“我给你说啊老哥哥,你趁着明天在酒桌上,应了你家小玲跟大狗的事儿吧!这事儿得赶紧.”
“你快别说了,我前几天跟老陈头说来着,他没给我回话,上赶着不是买卖。”
“得,这买卖吹了,当初你嫌人家老陈家穷,欸,过了那村没了那店喽!”
二狗看到李野、靳鹏带着皇冠车过来,也是非常的高兴。
虽然郝健早就跟他许诺,说带一辆车回家给他的婚礼撑场面,但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就是走铁路托运也比预定时间晚了好几天。
二狗早就跟亲戚朋友吹出了牛皮,但望着盼着一直没见到车,明天早上就是迎亲的日子,这要是车来不了那岂不是丢人。
所以这会儿看到皇冠车到了,他吹出的牛皮总算落了地。
“靳鹏来了,快快快,快屋里坐。”
二狗的父母赶紧出来,笑呵呵的把靳鹏往家里让,当初二狗可是跟着靳鹏出去的,说是全家都欠了人家靳鹏的大情分都不为过。
靳鹏却笑着道:“这么多朋友过来帮忙,大叔、婶子你们别只顾着招呼我,咱们这么熟哪里需要客气。”
二狗的父母没反应过来,但二狗却借着门口灯笼的红光,看到了后面的李野和郝健。
他赶紧抢出门来,招呼着李野进屋,连顶头上司郝健都顾不得招呼。
老陈头和老婆都有些奇怪,
要知道就这几天,二狗跟县里的一些“人物”接触,都谈笑风生八面玲珑的,怎么一个毛头小子却让自家儿子这么紧张?
他们哪里知道,二狗是跟着靳鹏出去的不假,顶头上司也是郝健,但他真正的老板,却是这位年纪轻轻的“狠人”。
李野进了二狗家里,看到正屋、偏房全是翻盖的大瓦房,家具齐全俨然已经有“富贵人家”的派头。
看到二狗紧张,李野笑道:“你不用管我,这时候不是该忙着借凳子凑碗筷吗?明天应该能开不少席吧?”
83年娶媳妇,没有去饭店一说,都是在自己家门口烧菜摆席,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要从邻居家借。
二狗忙道:“不用不用,刚才我娘还唠叨着要去借锅碗呢!借来借去的麻烦,大小不一还有缺口,我都买了新的。”
李野听了之后,却摇摇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婶子比你明白。”
“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其实这份亲情就是从你借我,我借你攒起来的,”
“.”
看到不止是二狗不解,连靳鹏都有些不明白,于是李野便解释道:“在经济不发达的时候,大家都不富裕,
邻里之间必须要互相帮助才能应付各种比较大的事情,比如走水救火、娶亲嫁女、盖房上梁等等。”
“所以你别觉得平时你借我一根葱、我借你一根蒜很麻烦,其实这不是借的葱蒜,是借的情谊,邻里之间的情谊就是从这种点点滴滴的小事之中形成的。”
“现在你阻止你妈去借碗筷,她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因为你不去借人家的东西,人家以后也不好意思来借你们的,”
“以后等到经济发达了,大家的日子都过好了,谁也用不着谁了,那么邻里之间的这种情谊可能也慢慢变淡了,老人家会很不适应”
“.”
李野说完之后,才发现周围好多人在竖着耳朵听。
郝健忍不住的道:“这事儿我也能明白,但这个道理我讲不清,你这状元郎就是学问大。”
靳鹏笑了笑,对二狗道:“听见了吗?这是经济学的学问,以后你得多学习。”
“嗯嗯,多学习,我听马千山说了,他现在每天都学习经济学。”
听了靳鹏的“显摆”,二狗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也要做个好学生。
而郝健也在一旁琢磨,自己是不是要找个懂经济的家庭老师了,可不能让靳鹏、马千山比了下去。
李野在二狗家转了一圈,就出门准备回去。
二狗送他出来,李野才低声道:“三水家最近有人来找你了吗?”
二狗顿时低声道:“前些日子,他那个弟弟四水过来找我爹娘,还说了一些混账话,但这两天估计顾不上了,三水伤得很重。”
李野默默点头,道:“明天我小姑父会过来喝酒,你给安排一下。”
二狗一愣,顿时大喜道:“那那可太好了,这太谢谢了,明天还希望您”
“什么您不您的,叫我李野就行。”
“啊?哈哈,”二狗笑了笑,道:“明天还希望您能过来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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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肯定来。”
李野上了车,靳鹏开车送他回去。
等皇冠车远去之后,二狗的父母才过来问道:“这就是那个托了老槐爷的福的李野吗?文质彬彬的果然不一样了,以前愣头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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