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2-EP2:先辈子弟(9)
实验开始前,麦克尼尔设想过许多场景,这场实验中的第一枪会如何打响,对他而言直接决定了他们将采取何种策略应对接下来的24小时。但是,麦克尼尔下意识地忽略了最荒谬的事件——他本人成为实验中的第一个杀人凶手。当他看到劫匪支离破碎的身体倒在地上并形成了一滩暗红色的混合物时,他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反而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看样子还要去看看那半具尸体是否还有生命体征。手持手机进行拍摄的汤姆受到了一定的惊吓,他很快摆脱了恐惧,并意识到他拍摄到了整个实验中第一幕杀人事件的一手资料。他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麦克尼尔,同时尽量避免直接拍摄到对方的脸部,而他的举动引起了兰德尔下士的不满。三步赶上汤姆的下士从他手中抢过手机,暂停了摄像,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蠢材,你怎么能把我们干的事情直播出去?幸好麦克尼尔没转头也没说话,不然我们的行动一定会暴露……”
“也许已经暴露了。”希尔兹上尉指着麦克尼尔手里的步枪,“但凡稍有头脑的人,发现枪械型号十分奇怪,也会起疑心的。”
眼看着众人又要吵起来,麦克尼尔回过头,向着他们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商场里也许还有其他人,要是这些为了躲避劫匪而藏起来的家伙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他们就真的只能选择灭口了。一行人迅速地跟上麦克尼尔的脚步,在商场一楼进行搜索,没有发现任何躲避起来的可疑人员。排除了被人窃听的风险后,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的众人站在大门外,等待着麦克尼尔和希尔兹上尉的安排。
经过了短暂的迷茫后,麦克尼尔重新坚定了信念,他们在实验中的任务正是要履行自己的职责。NFFA想要知道真正的杀人机器被投入实验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那么麦克尼尔决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他们不仅不会对着手无寸铁的平民和弱者大开杀戒,相反,他们还要用更胜一筹的武力压制那些自以为是强者的妄想症患者。工具也有失灵的时候,既然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罪行会被追责,他们正好应当借着这个机会落实那些平日受限于残酷的现实而无法成真的理念。
“这就是我的想法。”麦克尼尔总结出了自己的意见,“对我们来说,自保不成问题;在乌克兰,我们没有本事去保护平民和战友,俄国人的秘密武器和OUN的崛起让我们成为了流浪狗。我们要在这里把丢掉的荣誉找回来,只要我们不破坏实验本身,NFFA不会因为我们的几个小动作就记恨我们。”
“话虽如此,我们并不能保证NFFA没有安排其他人手混入实验并执行其他任务。”希尔兹上尉不看好麦克尼尔的打算,“举例来说,也许有另外一支队伍,他们的任务恰好就是监视我们……并在我们的行为异常时把我们全部消灭。麦克尼尔,我们对NFFA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大到能够让他们主动为我们承担风险的地步……否则,他们早就选择大张旗鼓地把我们当成战斗英雄进行宣传了。”
STARS小队在乌克兰的两项重要战绩足够让他们成为当代最具有传奇色彩的特种兵战斗英雄,但无论是合众国还是NFFA似乎都不愿意把这件事放在公众视野中供大众评判。如果说拯救人质这件事还能够抹除他们疑似从前线逃跑的罪名,那么颠覆OUN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光辉事迹,合众国尚且要偷偷摸摸地进行类似的活动,而合众国的敌人当然会将STARS小队看成是美国人又一把插向弱者的刀子。萨拉斯中士偶尔也会抱怨,要是他们没主动参与对OUN的反击战,也许他们已经公开受到总统接见并获得勋章了。
“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们不配合乌军的温和派打败OUN,那么OUN是不会让我们有机会离开乌克兰的。”
“也对。”中士苦笑了一声,“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事,有得必有失。”
得知汤姆方才直播了他把劫匪当场击毙的全过程后,麦克尼尔没有发火,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新计划。假如NFFA没有安排额外的人手监视他们,那么他们就能利用发达的网络媒体混淆潜在敌人的判断,只要稍作伪装,敌人将无法分清他们的真实面目。没有人会相信这里有五名现役军人接受另外一个组织的命令来到纽约参加这项实验,连麦克尼尔自己都不信。众人在商场中搜集了一些厚实的衣物,将脸部用面具和头套遮挡,而后离开了这家商场。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市民普遍害怕独自进入无人区会发生危险,因此每当一个地区的行人逐渐减少时,其他人往往也会迅速离开。他们心中终究怀着恐惧,真正胆大妄为的家伙当然会选择直接犯罪而不是和其他人一起在人群中充当口头上的英雄。只要安分守己的市民都聚集在一起,麦克尼尔也没有必要仔细地识别出现在偏僻地区的可疑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全都当作敌人准没错,守法市民才不会随便跑到这种地方闲逛。
“我们已经真正打响了第一枪,这是我的责任。”麦克尼尔走在最前面,希尔兹上尉紧随其后,“不过,后悔没有意义,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消失。阻止只存在于脑海中的犯罪是不可能的,我们也无法预测第二起杀人事件出现在什么地点,但只要这种行为接二连三地出现,恐慌就会开始蔓延。我们要尽可能地把能够让恐惧扩散的事件扼杀在起步阶段……”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观察着两侧建筑物的窗户,“……一旦人群陷入极度恐慌,自相残杀造成的混乱远远胜过引发混乱的人带来的直接损失。”
“你没事吧?”上尉忧心忡忡地望着麦克尼尔,“瞧你今天的模样活像是见了鬼的守墓人……”
“没关系,我就是有些心烦意乱。”麦克尼尔摆了摆手,“大家继续前进,搜索附近的街区,看看有没有藏在角落里准备实施犯罪活动的家伙。”
可能出现的最大威胁是犯罪团伙。作为整个合众国最繁华的城市,纽约同时存在天堂和地狱,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同一个城市不同部分的风貌完全不同,其中差异最明显的则是治安。只有住在大院内并随时雇佣价格不菲的保镖才能完全摆脱治安极差带来的影响,这也是某些走运的家伙会急于和自己出身的街区摆脱关系的原因之一。他们对那些沦为无法地带的区域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惧,并深刻地意识到他们本应和其他居住在那里的人们一样无法逃脱成为廉价消耗品的命运。既然无法改变事实,所能做的只剩下逃避。逃避不仅是市民的选择,也是市长的选择。面对猖獗的毒贩子,纽约市和纽约州完全地充当了鸵鸟,很久以前便宣布将部分毒品合法化,并声称这会给官方机构一个和毒贩子争夺生意的机会。结果,贩毒活动更加猖獗,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深受其害又不想成为瘾君子的平民纷纷倒戈支持在这一问题上持保守态度的NFFA。NFFA圣会参谋长本杰明·佩里曾经在新闻发布会上大言不惭地说,他要用无比残酷的手段将整个北美洲的毒贩全部消灭,即便代价是无数家庭破碎、无数城市成为战争后的废墟。
“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战争,谁也无法逃避。”参谋长本人在另一场发布会上如此坚称。
萨拉斯中士的鼻子灵活地转动了几下,他快速向前奔跑几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注射器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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