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行营这边,他所求的也只是个稳定,不能有任何差错。无论那帮子短『毛』有多么嚣张跋扈,只要他们没有真正把造反行动付诸实施,朝廷和自己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动作。
现在想来,那个自称团长的解某人之所以从一开始便那么强硬,口口声声你管不着咱们,一点不怕翻脸,大概就是吃定了自己和朝廷的这种求稳心态吧?只不知道对方是歪打正着的碰上了,还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采取的策略,如果是后者,这群海外髡人对于大明朝廷的官场政治,对于他们这些文官的了解可太深了。
…………
“听其音律,仿佛和歌之声,吾以为那不过南军特立独行尔,未必是想作『乱』……谢大人以为呢?”
想了那么半天,顾虑重重的朱大典难得反驳了一次监军太监的意见,但他显然不准备独自背这黑锅,立刻拉上旁边巡按一起。那位谢三宝也是正宗文官,当然可以理解朱大典的顾虑。巡按大都是御史言官出身,说话一向没什么顾忌,何况昨日所受到的刺激仍在心头,直截了当道:
“昨日才得了那么多补给呢,难免想要庆贺一番……切,那帮子南军到底是怎么配置的?区区两千人就要那么多补给,换成我大明军,供应两万人都够了。”
“据说他们从琼州岛上专程运来水果榨汁喝,并且还以冰块镇之。”
旁边另一位监军太监吕直忽然『插』口道,这位吕太监平素虽不象高太监那样高调,甚至很少开口,但在座诸人却没一个敢轻视他的。因为据说,仅仅是据这位吕公公背后有内厂的影子。真实『性』如何没人去证实过,但至少,他的消息极其灵通,这一点却是千真万确。
此时虽然已进入九月秋凉时节,夜间仍有暑热『逼』人。军中条件简陋,帐篷里面又是闷热『逼』仄,动不动就是一身臭汗。这些大员待遇虽好,也不过常备茶水解渴而已。此刻骤然听到吕直的言语,几个人喉咙里都情不自禁咕噜一声,竟然隐隐有几分曹孟德望梅止渴,口舌生津的意味来。
那支南方军居然奢侈到如此地步……这年月就算专门有冰库贮冰的皇宫大内,因为盛夏时要到处赏赐王公大臣,到了这时候也未必能有冰块留存了。如今就连皇上要吃水果也只能用井水镇一镇。可他们一帮子臭当兵的,还是在这战场上面,竟然……对于皇帝无比忠心的高起潜只感到眼皮子突突直跳,心头一股无名怒火愈发膨胀起来。就是先前被那解某人鄙视,都从没那么愤怒过。
“逆贼啊逆贼……朱大人,那些人如此喧闹,丝毫不把我大明军夜禁之令放在眼中,岂可以一句‘特立独行’就轻轻放过”
这家伙有点偏执了……可以理解,太监么,总是见不得别人好。虽然自己也很嫉妒……朱大典看了旁边怒发冲冠的高公公一眼,淡淡回应道:
“此时深夜之间,纵使有敌军前来袭营,亦只能令各军谨守营寨,以免混『乱』。无论我方有何处置之策,也只能等明日施行。”
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朱大典一句话就说得那高起潜哑口无言啊,大明军中夜间禁止喧哗,就是怕『乱』。眼下深更半夜的,你想法再多,哪怕是想要攻击人家琼州军,却都只能等明天再当然真到了明天天亮,那边要没什么动『乱』的话,证明这边只是在胡思『乱』想,那也没理由做什么动作了。
见高起潜面『色』难看,也不想彻底得罪了他,朱大典又补充一句:
“高监毋庸担心,那边与南军最近的寨子,乃是辽东军所部,辽镇乃我军中第一精锐,此时必然已有防备,南军纵有变『乱』,相信定可弹压得住。”
…………
朱大典所言不虚——此时在明军大营最外围,辽东关宁军的营寨中,全军都已经被惊扰起来。张弓搭箭地做好了防突袭准备后,才发现只是对面山坡上在唱歌,这帮被惊扰了好梦的辽东军丘八大爷们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他娘的,琼镇那帮绿皮半夜里不睡觉嚎丧啊”
“该不是要闹哗变吧,听说他们断粮了?”
“要闹也是前几天闹,昨个儿刚运了那么多东西进去,现在还闹个鬼——要说隔壁川军营闹起来还差不多……『奶』『奶』的,想到那些好东西,连老子都想闹一闹”
——这帮辽镇官兵对于闹粮闹饷是颇有心得的,只看看这形势,再听听对面那中气十足,音调中充满了快乐情绪的歌声,便知道这晚上压根儿不会有什么事情,无非那帮子绿皮吃饱了撑得慌瞎折腾而已。[]迷失在一六二九400
大多数官兵一边充满嫉妒的骂骂咧咧,一边丢下武器回去睡觉了,只有一位白袍小将军犹自站在瞭望台上,看着对面山坡上那片威严肃穆,而又充满活力的军寨,暗握双拳。
“……我行我素,无所顾忌,大丈夫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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